第378章?是非之地(求月票)
太醫院。
章淵坐在那兒,旁邊站著劉文泰和鄭文貴。
“陛下的病情,不容樂觀,單靠我們,已無力回天。”
章淵道,“能開的藥,我們都已經嘗試過了,眼下陛下能服用的,也僅有太常卿張巒進獻的藥,剩下的都……唉!”
劉文泰問道:“那……最壞的情況是……?”
章淵瞪過去一眼,道:“民間若是有如此病患,你覺得會如何?”
劉文泰無奈道:“一般的病患,根本得不到這麼多好藥,恐怕早就……對了,我提個事,由於萬妃和陛下相繼臥榻,太醫院今年的開銷比往常年大了很多。尤其年底年初那段時間……因為治療貴人之疾花了不少銀子,直到現在,內府都沒調撥相應款項過來。”
鄭文貴也道:“此事屬實,要不要……跟陛下當麵提一嘴?”
“這都是先前梁芳惹下的禍。”
章淵道,“再者,我們如今並無直接跟陛下奏請事情的資格,有事,還是要先跟太常寺卿張巒說。”
“可是他……”
劉文泰苦著臉道,“似乎從他執掌太醫院開始,就沒把我等放在眼裡,少有來這兒,我們上哪裡找他說事?”
章淵皺眉不已,道:“張巒最近忙著為陛下診病,不來太醫院能夠理解,再加上他畢竟是太常寺卿,不可能隻管我們這一個地方。
“且我聽聞,他在鴻臚寺時,就經常不去衙所,何況他現在還兼職東宮講官,有翰林院的差事在身,恐怕更抽不開身了。”
鄭文貴搖頭:“這個人挺特彆的,不過一介監生出身,就靠著跟太子的姻親關係,竟在短短半年時間內,爬到朝中正三品文官的位子上……這樣幸進之人,就怕爬得高,跌得慘。”
章淵瞪了鄭文貴一眼,道:“他爬得高不高,又是否會跌下來,那是你我應該關心的事情嗎?
“眼下咱就說太醫院今年的開銷,是否該想個辦法解決一下了。”
“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就上門去找他?”鄭文貴建議道。
劉文泰道:“我倒是有一個方法,不如……我們直接去找銀台司李尚書幫忙如何?”
章淵和鄭文貴同時打量過去。
二人似乎都很驚訝。
先前劉文泰還被李孜省針對,悲慘地下了一回詔獄,怎麼出來後,卻對李孜省如此畢恭畢敬?
明知道李孜省並不負責太醫院的事情,居然遇到,麻煩還要主動去彙報和請示?
曾經的狼,變成忠犬了?
“到如今施院判還沒回來,就這一茬事,就不可能去求他。”
鄭文貴提到李孜省,還有些咬牙切齒,鬱悶地道,“大不了,我們去找司禮監韋公公,跟他提出來。”
章淵歎道:“跟誰提都沒用。哪怕跟陛下說了,陛下都未必當回事。想想也就知道,陛下最近治病,用到太醫院多少藥材?”…。。
“這……”
鄭文貴一時間無言以對。
章淵道:“如果說,之前為陛下治病是用過一些名貴草藥,但最近按照張太常的藥方抓藥,所用全都是一些再尋常不過的藥材,以此為理由增加開銷,實在是……難以啟齒啊。”
“可是,我們今年花銷的確變大了,藥材價格也上浮了一兩層,花費巨大,難道讓我們自己來填補這窟窿不成?”
鄭文貴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章淵黑著臉喝問:“為何會增加開銷,你們其實比誰都清楚。”
一句話,就把太醫院內部那點事給揭破了。
藥材采購,看起來是由內府專職提督太醫院的太監負責,但實際上草藥用哪家的,采購價格多少,都是由這些太醫說了算。
畢竟他們才是專業人士,有權利決定哪些藥材屬於上等。
而皇宮從來不采購次品藥材。
這就會帶來很多貓膩。
往常年這種事基本沒人管,但今年因為萬貴妃和皇帝相繼生病,內府大管家梁芳又倒台,導致太醫院開始入不敷出。
章淵道:“該求誰,就求誰,哪怕抹不開麵子,我們也必須得承認,在給陛下治肝病這件事上,我們遠不及張太常。太醫院的大小事務,陛下諭令受其管轄,所以哪怕厚著臉皮,咱也得上門求教!”
……
……
一連幾天,朱祐樘都在往宮外跑。
而此時,也到了皇帝要給幾個皇子封王的時候。
成化帝的身體狀況,近來似乎又有了些許波動。
這天張巒沒有奉詔入宮,隻有李孜省和韋泰被允許進入到乾清宮內殿,麵對躺在病榻上的朱見深,李孜省多少有些無奈。
“朕這兩天,感覺藥的效果,又沒前幾天那麼好了。”
朱見深皺著眉頭道。
韋泰趕緊望向李孜省,意思是你趕緊給想個轍,畢竟張巒可是你引介入宮的。
李孜省道:“不知陛下最近幾日覺得龍體如何?”
朱見深歎道:“好也沒多好,壞也沒太壞,但朕這幾天非常焦慮,前幾日那種輕鬆勁兒沒了,倒恢複了一種疲軟無力的狀態,對任何事都興致全無。”
李孜省心想,我還以為是來瞻的藥不管用了呢。
感情是你心情不好,賴人家張來瞻?
你要是覺得藥不管用,那你乾脆把張來瞻叫來,讓他給你換一味藥,何至於找我來訴苦?
“陛下……臣……臣最近也在找尋民間良方,卻是……未曾找到。”李孜省臉色有些悲切道。
“唉!”
朱見深幽幽長歎,搖頭道:“難道朕命該如此嗎?”
李孜省心想,張來瞻最初堅決不肯出來給皇帝治病,不就是說,這病是治不好的?
他不但會治病,且能窺探天機,要是他一早就知道陛下的病到最後必定會惡化,甚至是今年必死的話,那他一直躲避也就合情合理了。…。。
至於被我拉出來,給陛下強行續命,那不過是受形勢所迫,中間陛下的病情雖有好轉,但想來最終命運不會更變。
李孜省越想心情越沉重,眼眶不自覺紅了。
“朕最近,朝中事一概不想管。”朱見深有氣無力地道,“李卿啊,朕要早些給幾個皇兒封王……就這幾天吧,真等不及了!”
“是。”
李孜省恭敬行禮,語帶悲切。
可惜他再怎麼揪心,對皇帝的病情也是束手無策,隻能哭喪著臉離開。
……
……
李孜省從乾清宮出來,韋泰也跟著一道出來。
韋泰神色極為嚴肅,厲聲問道;“李仙師,到今日這步田地,難道那位張神醫還有什麼掩藏的嗎?”
“他哪有什麼隱藏的?”
李孜省無奈道,“韋公公,我隻問你一句,你覺得張來瞻他給陛下治病,沒有做到儘心儘力嗎?”
韋泰想了想,搖頭道:“這種時候他還肯出麵為陛下診病,且拿出一些連來曆都不明的神藥,其實已經很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