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一錘定音
眾人進入內殿。
李孜省一馬當先地走在了前麵,等他看到床榻上躺著的朱見深的病容,不由稍微放下心來。
眼前的成化帝眼窩深陷,麵如金紙,形容憔悴,氣息紊亂,病情並無明顯好轉,以先前皇帝那糊塗的樣子,或許真如張巒所說,此時的朱見深根本就沒有推動易儲的心思或者說能力了。
李孜省低聲道:“陛下到現在都還未傳見太子。”
張巒問道:“要提醒陛下嗎?”
“不用。”
李孜省搖頭道,“先靜觀其變。”
說完,李孜省走上前,恭敬地問候:“陛下,您龍體可好一些了?”
朱見深打量李孜省一眼,問道:“咦?你是誰?”
一句話,就把李孜省嗆得無言以對,就在他支支吾吾不知該說點兒什麼才好時,一旁的韋泰出聲介紹道:“陛下,這位是李仙師,您最信任的方家中人,能堪破天機的大能人。”
“哦。”
朱見深就好像個老糊塗一樣,釋然地點了點頭,期待地問道,“你能給朕治病嗎?”
李孜省回答:“回陛下,治病之事,有張太常在,他是太子的嶽父,是您最信任的大夫,整個太醫院所有太醫的醫術加起來,都沒有他高呢。有他給您治病,無需微臣來操心。”
這話很得罪人。
畢竟太醫院在場有好幾位,聽到這話心裡都在打鼓,你這是瞧不起誰呢?
但沒人會出來爭。
你說他厲害就他厲害吧,這會兒了誰還會跟他搶功勞不成?
朱見深苦著臉道:“朕好難受啊……有什麼消除病痛的好辦法嗎?”
正說著話,皇帝的手竟不由自主地抬了起來。
韋泰連忙湊上前,輕聲問道:“陛下,您是需要什麼嗎?”
“沒有……”
朱見深好像已經沒有自主意識一般,茫然地說道。
朱驥突然走上前幾步,道:“臣錦衣衛指揮使朱驥,參見陛下……請陛下示下,是請太子來,還是請興王殿下來?”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驚愕無比。
朱驥此時說這話,是要彰顯自己的本事,專程跳出來為自己加戲?還是說他已經準備參與謀反了?
朱見深奇怪地問道:“朕不就是太子嗎?興王又是誰?”
朱驥本想乾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關鍵時候維護皇帝的利益,直接聽令於皇帝,無論是扶持太子,或是扶持興王,自己都是擁戴的大功臣。
可當聽到皇帝這顛三倒四的話,他立即意識到,自己想乾什麼都白搭。
“太後娘娘駕到!”
就在眾人手足無措時,外麵傳報聲響起,讓所有人都屏氣凝神。
但見周太後邁著急促的步伐,快步入內,甚至無須任何人傳見,再或是經由任何人同意,就這麼徑直闖了進來,而在周太後身後還跟著王皇後。…。。
顯然周太後在關鍵時候還是能秉承立場的。
你皇帝不是單獨傳見邵妃嗎?
不行!
哀家不能讓你臨終前亂來,肯定是要親自站出來主持大局的,你想把邵妃扶持為下一個太後,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眼下我的兒媳婦隻能是王皇後,雖然誰都知道她有名無實,但正妻在這個時代就是擁有先天的法理優勢。
“參見太後。”
眾人趕緊行禮。
周太後不理會在場所有臣子,徑直來到床榻邊,旁邊韋泰趕緊搬了張凳子過來。
周太後坐下來,拉著朱見深的手問道:“皇兒,你怎樣了?”
“老祖宗。”
一旁站著的邵妃,怯生生問候。
周太後卻不理會邵妃。
朱見深茫然地問道:“母……母後?你……怎麼突然老那麼多?哦對了,你怎麼來了?”
“你病了,哀家能不來嗎?做母親的,看到兒子生病,心中有多焦急,你能理解嗎?”周太後淒哀地說了一句,又轉頭對一眾臣子喝問,“你們都杵在這裡作甚?來瞻,陛下的病情到底怎樣了?”
這會兒周太後不問任何人,就問她的“大侄子”張巒。
張巒近前稟報:“回太後娘娘的話,陛下的病情迅速惡化,或是肝病入腦,已無法認清眼前情形,很多過往跟今日之事會糾纏在一起,或已……神誌不清了。”
周太後喝道:“你們沒聽到嗎?我皇兒已神誌不清,你們這麼多人圍在這裡作甚?都退下!”
在場人等麵麵相覷。
皇帝讓我們進來,你這個當太後的卻讓我們退下?
那我們是該留下,還是退下呢?
韋泰本來是在場人中,話語權僅次於皇帝的存在。
他的一句話,就可以改變很多事,可麵對周太後的強勢,韋泰一時間竟也慫了,趕緊擺擺手,直接把內侍和太醫院的人給請了出去。
就在張巒和李孜省也外退的時候,周太後招手道:“來瞻,你留下。孜省……你也先出去,這是探討病情的時候……其他人,也都出去吧!”
這話是對邵妃說的。
邵妃本來想趁此機會,為兒子做最後的爭取,但她見到周太後到來,便知道自己已無力改變什麼。
最後,內殿隻剩下四個人。
除了周太後母子外,就是張巒和韋泰。
……?……
“皇兒,你這一輩子,曆經風雨,始終心念蒼生,自登基以來,減免賦稅,賑濟災荒,又任用賢良,讓大明國泰民安……怎就落到這步田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