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鄧世榮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眼的是一張拿來當柴燒都會被嫌棄的舊桌子,桌上擱著一盞煤油燈,透明的玻璃燈筒裡麵,一團小火苗散發出昏暗的燈光。
桌子對麵,是一個身材瘦小的中年人,名叫鄧允貴,在鄧世榮的印象中這個出了五服的侄子已經死了將近二十年了。
此時鄧允貴正一隻手端著水煙筒,一隻手嫻熟的往煙筒嘴上塞煙絲。等把煙絲塞好,他便端起桌上的煤油燈把煙絲點燃,然後就“咕咚咕咚”的抽起了水煙。
這一幕,看得鄧世榮眼皮直跳,猶如做夢一般。
鄧允貴連抽了幾口煙,才放下水煙筒,看向鄧世榮道:“九叔,俗話說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人家石龍大隊去年夏季就有不少人搞包產到戶,還騰出人力大搞多種經營,賺得是盆滿缽滿。
九叔你說,人家衝在前麵的都不怕,我們跟風的有什麼好怕的?”
聽到這裡,鄧世榮已經想起來了,眼前這一幕應該發生在1980年,當時堂侄鄧允貴想跟他這個大缸師傅合夥,一起把大隊的缸瓦窯承包出來乾。
如此說來,他應該是重生回到1980年了?
“九叔,彆猶豫了,咱們一起乾吧!”
鄧允貴的催促讓鄧世榮回過神來,他沉吟道:“允貴,這是個大事,你讓我考慮考慮,明天再把決定告訴你。”
鄧允貴也不指望九叔能夠當場答應,明天就作出決定已經夠快的了,他連忙點頭道:“行,那九叔你好好考慮,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嗯!”
鄧允貴前腳剛走,後腳七個高矮不一的人就走了進來,這七個人不是彆人,正是鄧世榮的七個兒女。
在看到老大鄧允泰的那一瞬間,原本意識到重生都還能保持平靜的鄧世榮終於忍不住激動了起來。
算起來,他已經整整44年沒有見過這個性格穩重的長子了。
前世,他跟鄧允貴合夥把大隊的缸瓦窯承包出來,改名缸瓦廠。
同年八月,媒人給他的長子鄧允泰介紹了一個隔壁公社的姑娘,結果鄧允泰去相親的路上發生了意外……
一想到當年白發人送黑發人,鄧世榮心中就隱隱作痛,長子的意外逝世可以說是他一生當中最為遺憾的一件事。
“爸,允貴哥過來找你談什麼事啊?”因為屋裡燈光昏暗,鄧允泰並沒有發現父親的異樣。
鄧世榮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說道:“他想跟我一起合夥把大隊的缸瓦窯承包出來做。”
鄧允泰聞言眼中一亮:“爸,這是好事啊,你答應了沒有?”
鄧世榮搖頭道:“還沒答應。”
鄧允泰若有所思道:“爸,伱是擔心風向不對?”
鄧世榮笑道:“風向我倒是不擔心,主要是我對缸瓦這一行的未來發展不太看好,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下來。”
說到這裡,鄧世榮也不由得暗暗歎氣,前世他跟鄧允貴合夥經營缸瓦廠,剛開始那幾年的生意倒是還過得去,雖然賺不到什麼大錢,但也能讓他們家隔三差五的吃上一頓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