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聲問:“身體有沒有檢查過?津帆雖要緊,但你自己也該好好保重自己才對……明天,我讓陸澤安排一下,給你做個全身檢查。”
孟煙輕聲拒絕了。
她說她檢查過了,她說她的身體沒有大問題,她請喬熏放心。
她說著這話時,甚至帶著淺笑。
她低頭,輕攪杯子裡的咖啡,聲音緩慢悠長:“其實我也有件事情,想再拜托你……你也看見了有秦詩意一天,有那些女人存在一天,我跟津帆注定沒有安生的日子,如果哪天我出事兒,我想請你照顧津帆。”
孟煙抬眼,注視著喬熏。
她的神情再是認真不過:“我是說,讓津帆當你跟陸澤的兒子,正式過繼過去……喬津帆,改名叫陸津帆。”
“陸澤很疼孩子,我想他會當個好爸爸的。”
至於喬熏,她更不用擔心。
喬熏是津帆的姑姑,她向來疼愛津帆。
孟煙語氣溫柔,萎萎道來。
喬熏卻是大駭,她緊握住孟煙的手背:“這件事情過去了!你何必說這樣的喪氣話!你跟津帆都會好好的,何況不管津帆是不是當我的兒子,我跟陸澤都會好好疼愛他的,你放下120個心。”
孟煙卻一再請求。
喬熏權衡再三,同意了。
她說:“我答應你,如果你不能照顧津帆,我把津帆接到家裡,會像對待陸言跟陸群那樣照顧他、撫養他,陸澤更會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一樣培養。”
孟煙喜極而泣:“喬熏,我欠你的,永遠都還不清。”
喬熏亦是眼裡含淚:“我不要你還,我隻要你好好兒的……甚至你是不是我大嫂都沒有關係,我隻想你跟津帆好好兒的!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
孟煙笑了一下,
她笑得恍惚,她無法答應喬熏了。
……
傍晚時分,陸澤過來接人。
喬熏坐在車裡,一直沒有說話,前麵路口是紅燈,陸澤將車緩緩停下。
他側身看她,
輕輕地碰她的眼,很溫柔地問:“怎麼哭過了?”
喬熏將事情說了一遍,她看著陸澤英挺的臉,輕喃:“我心裡總是不安!陸澤你安排一下吧,讓孟煙做一個全身檢查,我也好放心!”
陸澤嗯了一聲:“我來安排!”
路口綠燈亮了。
車流緩動,
陸澤掌握著方向盤,淡聲說:“回頭打個電話給你哥吧!讓他也上上心,彆一天到晚把心放在外麵,即使孟煙是孟燕回的妹妹,但是人跟他結婚了,還生下了津帆……這是永遠都割舍不掉的血緣。”
男人最是了解男人。
陸澤能看得出來,喬時宴真正喜歡的,還是孟煙。
否則,津帆生不下來。
喬熏點頭,她靠在真皮椅背上,情緒有些低落不想說話。
陸澤溫熱手掌,輕輕握住她的,但他的側顏仍是正正經經的,很矜持……
……
當晚,陸澤就安排下去,給孟煙做一次全身檢查。
深夜,護士過來送單子。
喬時宴人也在。
護士含笑著說:“這是喬太太的體檢單。我們陸總親自安排的呢,都是全院最好的醫生、最好的儀器……明早八點,喬太太記得空腹。”
喬時宴接過來,點頭表示知道。
等護士離開。
他低頭翻看著厚厚一疊體檢單,存心想逗孟煙說話,他說:“光是血,就得抽好幾管,你那麼怕疼……我陪你。”
孟煙並不想檢查。
但她也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其實這時候讓他知道……也無所謂了。
她沒有拒絕。
喬時宴見她神情,有些溫軟,沒有白天那樣的歇斯底裡,他便以為她是想通了,於是心頭也柔軟起來,走過去從身後擁住她頗有些動情地說:“孟煙,我們以後好好過。”
孟煙掙開了。
她沒有跟他吵鬨,她怕嚇到津帆,她用最後的溫柔滋養著津帆的童年。
她想,等她不在,喬熏會代替她疼愛津帆。
她的津帆,這輩子都要平安喜樂。
喬時宴被拒絕,多少有些掃興。
他坐在沙發上翻看雜誌,一邊打量著妻子的身量,她是過分瘦了……他想,明天還是好好檢查吧,等她把身體調理好了,心情自然好了,到時候他們再生個小孩子,那時他們的感情應該能回到從前。
從前,孟煙是很愛他的!
喬時宴正想
得恍惚,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一看——
是秦詩意打過來的。
他微微皺眉,但還是走到外麵接了電話,電話裡秦詩意的聲音像是喝醉了,很是醉生夢死,她告訴喬時宴:“我剛剛喝了酒,又吃了抗生素,這會兒難受得緊,喬時宴,我是不是馬上就要死了?不過死了也好,死了就不會痛苦了,死了就不會想起你不愛我,想起你要把我送走,想起那個屈辱的夜晚了。”
喬時宴身子繃緊:“你是不是瘋了?”
“我沒有瘋!”
“你放過我卻不肯見我!你說要回歸家庭,那我就死好了……我死了,就再也影響不到你。”
……
喬時宴罵了一句臟話。
他掛了電話,拿了車鑰匙出門,車速狂飆時他的腦海裡想起偵探拿到的視頻,秦詩意被三個男人架起來,瘋狂玩弄。
所以,他心軟,他願意放她一馬。
他不想她死掉。
但他趕去救秦詩意時,卻忘了自己剛剛對孟煙的承諾——
他說【你抽血怕疼,我陪著你。】
他說【以後我們好好過!】
……
夜風很涼,醫院的病房裡,門被風輕輕刮開。
那一疊厚厚的檢驗單,被風吹落……
七零八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