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趙軒就像一個極力展示堅硬鎧甲的雄性小動物,威風而又真摯地說完那些近乎表白的話,執著地問:“你想做皇後嗎?”
秦盈盈並不知道,此時的他如何卸下了所有的理智和驕傲,小心翼翼卻又殷切渴盼地問出這句話。
她扭過頭,笑著看他,“你怎麼說得跟真的似的?難不成我還真能給你當皇後?”
“為何不能?”趙軒故作鎮定。--
“我是你母妃,就算不是真的,但我現在確實擔著秦太妃的身份,拿你當親兒子。”
“待我親政後,你不必再做我母妃。”趙軒收緊手臂,把秦盈盈困在懷裡。
秦盈盈隻當他在鬨小脾氣,用哄小孩的口氣說:“放心,如果你不需要我了,我就老老實實出宮,找個像十裡堡這樣的小村子,隱姓埋名,喂馬劈柴。”
“為何不想做皇後?”趙軒臉都不要了,就想要一個答案。
秦盈盈無奈道:“非要說的話,那就是你這身份不適合我。”
趙軒心一沉,貌似自然地說:“皇帝還配不上你?你想要誰?”
“誰都行,隻要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趙軒的心瞬間沉進穀底。
一生一世一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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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他坐擁天下,可以給她錦衣華服,給她無上尊榮,讓她隨心所欲,保她一生無憂,唯獨給不了的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不說往後,現在他後宮裡就已經有了一個人。
雖說有名無實,他卻不能否認那個確實是他正正經經納進宮的妃子。
儘管心裡一片灰暗,趙軒卻沒表現出來。
他可以對著作為他母妃的秦盈盈鬨脾氣博同情,卻不會在自己喜歡的女子麵前撒嬌示弱。
他像個成熟穩重的男人那樣沉下聲音,說:“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秦盈盈滿意地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天知道,趙軒的心已經碎成了渣。
一塊塊碎片浸在苦澀的血水中,疼得他麻木了,還要努力做出沉穩篤定雲淡風輕的模樣。
不能讓喜歡的女子小瞧。
秦盈盈根本不知道自己經曆了一場“表白”,從始至終都以為趙軒是在拿她做例子,對比將來有一天會出現的某個他心愛的女子。
她回味了一下剛才的對話,覺得還是應該鼓勵他一下,“雖然我不想做皇後,不代表所有女子都不想做。將來你遇到那個人,得好好和她溝通,彆輕易放棄。”
“閉嘴。”趙軒收緊手臂,把她往胸前一按。
秦盈盈整個人陷進他懷裡,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熱度,肌肉的力量,不由臉紅無措。
趙軒揚起馬鞭,駿馬撒開蹄子,猛然加快速度。不用他再按,秦盈盈就自動貼到了他身上,再不敢亂動。
風吹在身上有些涼,趙軒扯過身後的披風把她嚴嚴實實裹住,隻露著一張白皙嬌嫩的臉。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瞧見她柔和的側臉輪廓,還有一個白白軟軟的小耳垂。
他借著馬背的顛簸,傾身向前,在她嬌軟的耳廓上印下一個輕吻。
秦盈盈感覺到了,以為是風,下意識勾了勾耳後的碎發。
趙軒深深地看著她,默默地說了句抱歉。
那個吻,就當是留給他的紀念。
當向太後再一次對趙軒提起選妃時,他同意了。
不是為了賭氣,而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選擇。
一個非常成熟,非常爺們的選擇。
男人似乎要經曆過感情之後才會真正變得成熟。因為其他事情大多是通過天賦和努力可以掌控的,唯有感情不可以。
趙軒可以自私地把秦盈盈扣在身邊,甚至可以用儘手段得到她的身和心。但是,他不願意這樣做。
因為喜歡秦盈盈,所以不會強迫她,願意放她走,讓她過她想要的生活。
他選妃不是為了忘記秦盈盈,更不是為了代替她,隻是因為這是他應該做的事。
大婚,親政,推行新法,國富民強,大權獨掌,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這就是他給自己劃定的路。
做出這個決定的那一刻,趙軒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發光。
他可真偉大。
就連他的父皇都做不到這一點。
不,就連大昭國的開國皇帝都不能。老祖宗當初還不是為了得到一個人陰謀陽謀都用上了?
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強取豪奪手段用儘從來都不難,難的是克製。
為了秦盈盈,趙軒願意克製。
崔晨是他的心腹,除了是史官還兼任知誥製,專門為皇帝起草文書詔令。
崔晨一看就是那種家風清明的君子,眉目清朗,端方雅正。他執著筆,再三詢問:“陛下想好了?”
趙軒繃著臉,微微頷首,“寫吧。”
崔晨輕歎一聲,墨漬落在素白的紙箋上。
潘意伸著脖子瞅了一眼,道:“確定不用經過中書省?”
“隻是選妃,並不立後,屬宮廷內製,由翰林司起草,母後蓋印即可。”趙軒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絲毫沒有即將擁有嬌美小妃子的喜悅。
“話是這麼說,中書省還是會知道,隻要太皇太後不同意,就有留中的可能。”崔晨停筆,將剛剛寫好的
詔令呈至禦前。
趙軒看都沒看一眼便甩給潘意,“拿去請母後蓋印。”
高世則抱著劍,說了進門以來的第一句話:“你想好了?”
趙軒:“去吧。”
潘意聳聳肩,收好詔令晃晃悠悠地走了。
崔晨也隨即告退。
殿中隻剩下趙軒和高世則。
兩個人一個比一個臉冷,一個比一個沉默。
許湖從外麵進來,看到的就是兩
尊相對發呆的木頭人。
他揚起笑臉,“陛下,太妃娘娘讓人傳話,午膳做菌鍋魚丸麵,菌子和鮮魚都是從十裡堡帶回來的,叫您去嘗嘗。”
趙軒微垂著眼,沉默了片刻,說:“不去了。”
許湖臉上依舊笑著:“太妃娘娘說了,您要不去,下回可就沒您的份了。”
“下去吧。”趙軒淡淡道。
越是這種不喜不怒的語氣,越是讓人不敢違抗。
許湖暗歎一聲,躬身退下。
高世則抓起劍,起身要走。
趙軒道:“做什麼?”
“吃菌鍋。”高世則乾脆道。
“不許去。”趙軒聲音冷嗖嗖。
高世則比他還冷,“你不吃,我還想吃呢。”
趙軒曲起食指扣了扣書案,“放下劍。”
高世則麵無表情,“既然這麼不舍得,就納了,你在猶豫什麼?”
趙軒涼涼地瞅了他一眼,“如何納?”
“假死、易容、換身份,法子多的是,彆告訴我你想不到。”
趙軒垂下眼,看著虛空中的某一點,緩緩道:“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高世則嘖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