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僅自己過來了,還引來了另一個人。
梁淮每隔一天就會來一趟十裡堡,或者帶來一筐新鮮瓜果,或者送幾樣特色小吃。
秦盈盈起初以為是趙軒讓他來的,寫信時提起此事,才知道和趙軒無關,是梁淮自己來的。
溫王妃其實早就猜到了,卻沒問,也沒阻止,隻是打著趙軒的旗號收下東西,一本正經地道謝
村子裡都是趙軒的心腹,十分安全,梁淮不再像之前那樣隻是遠遠地看她兩眼,而是抓緊機會同她說話。
溫王妃也不像秦盈盈以為的那般矜持保守,有一次秦盈盈看到她悄悄塞給了梁大將軍一條腰帶。
靛青底,同色絲線繡的金盞花,針腳細密,繡工極佳,是她親手做的,連裁帶繡足足花了小半月。
秦盈盈還發現了一個秘密。
溫王妃有個首飾匣子,每天都要拿出來擦一擦,卻從沒當著她的麵打開過。
西山寺起火,寺裡的東西大多都燒了,她卻單單把這個匣子帶了出來。
秦盈盈暗搓搓想著,裡麵說不定放著什麼稀世珍寶。
梁淮再來時,帶來一支簇新的雙頭鳳釵。
他沒直接送給溫王妃,而是用盒子裝好,壓在了牆角的石頭下。
溫王妃趁護衛們不注意,悄悄扯了出來,那熟練的姿勢一看就是做慣了的。
秦盈盈剛好瞧見了,想躲已經來不及了。
溫王妃瞧見她驚訝的神色,隻尷尬了一瞬,很快露出一個笑。
她把秦盈盈叫到屋裡,第一次當著她的麵打開了首飾匣。
和秦盈盈想
的不大一樣,裡麵沒有稀世珍寶,隻有一些或新或舊的首飾。
“這些都是他送的。起初他隻是一個百夫長,俸銀不多,隻買得起這種極普通的絨花。後來攢下些錢,送了我第一支銀釵。直到得了官家重用,才買得起這些金飾玉器……”
溫王妃一樣樣拿給秦盈盈看,眼中的柔情不加掩飾。
秦盈盈忍不住問:“你們怎麼沒在一起?”
溫王妃垂下眼,苦笑道:“從前沒嫁人時都不能如願
,如今我已上了趙家宗譜,就更不可能了。”
秦盈盈忙道:“抱歉,是我多嘴。我隻是覺得……太辛苦了。”
“早就習慣了。”溫王妃並沒有太過傷心,反而笑了笑。
她跟秦盈盈說起了自己和梁淮的事,是一個青梅竹馬、英雄救美,雖不能長相廝守,卻依舊深情不悔的故事。
溫王妃的娘家在河間府,是當地有名的望族。梁淮也是河間人,卻是下等軍戶。
六歲那年的上元夜,溫王妃跟隨家人一起觀花燈,被一個雜耍班子衝散,差點被人販子拐走。
幸虧梁淮及時出現,拿著一把沒有開刃的短劍嚇走了人販子,還耐心地哄她,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給她買糖糕。
那一年,梁淮也隻有十歲。
溫家感激梁淮的救助之恩,不僅給梁家送去銀錢,還特許梁淮入府,跟著溫家的郎君們一起讀書習武。
大昭男女大防並不嚴苛,溫王妃時常見到梁淮,偶爾給他送些筆墨書冊,梁淮時常搜羅些有趣的小玩意送給她。
一來二去,兩個人就相互喜歡上了。
隻是梁淮出身貧寒,還是個軍戶,要想娶到溫家嫡女隻有掙軍功一條路。
為了兩個人的將來,他北上入伍,溫王妃懷揣著兩個人的心願默默等他。
沒想到,就在梁淮走的第三年,當年的皇後,如今的太皇太後就派人到溫家提親。
結局不用說秦盈盈也知道了,八成是父母無奈,族人逼迫,皇家強勢,無助的小娘子隻能藏起心中所愛,遠嫁汴京。
溫王妃與那些話本裡的主人公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她沒想過死,而是選擇了活著,她要親眼看到自己喜歡的人立下赫赫戰功,封妻蔭子,哪怕那個幸運的女子不是她。
之所以惹得榮王不喜,原因之一就是她一直不肯跟榮王同房。
她起初對榮王心存愧疚,想讓榮王休了她。
榮王覺察到她的心思,故意冷著她、拖著她、折磨她,還納了一院子小妾,由著妾室欺負她。
這些,溫王妃都忍了下來。
直到那年榮王喝醉了酒,放火燒宮,把她身邊所有忠心的嬤嬤丫鬟都燒死了。
當時,如果不是溫王妃換上丫鬟的衣裳去了後院,她八成也會被燒死。--
太皇太後為了維護榮王,把燒宮的罪責扣到她頭上,要求先帝處死她。
幸好先帝仁德,饒了她一命
,讓她去西山寺清修。
正是因為感念先帝的恩情,當年她才會在榮王意圖篡位之時拚著一死救下趙軒。--
溫王妃沒想到,有生之年還會和梁淮重逢,更沒想到,梁淮心裡一直有她,年近三十還不肯娶妻。
“如今這樣已經很好了,至少可以時常見麵,能看著他係上我繡的腰帶,能收到他的禮物,還能說上幾句話,不求更多了。”溫王妃是真的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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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盈盈卻很難過。
一個是上了皇家玉牒的正妃,一個是皇帝麾下的大將軍,若想在一起,比她和趙軒可能性都小。
秦盈盈沒有意識到,她現在不知不覺在考慮自己和趙軒的將來。
自從上次見麵之後,過去了大半個月,趙軒時不時派人傳封書信,卻從沒露過麵。
有那麼忙嗎?
秦盈盈心裡有點小彆扭。
這天,梁淮又來看望溫王妃,秦盈盈旁敲側擊地問:“最近朝中是不是有什麼棘手的事?”
梁淮看似溫和細心,卻是個妥妥的直男,毫不猶豫地說:“沒有啊,剛過了秋收,稅銀收上來不少,各部之間還挺和諧。”
溫王妃暗地裡扯扯他的衣角。
梁淮腦袋一蒙,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心上人的手上。
溫王妃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小聲提醒:“官家是不是很忙?”
“啊,確實。”梁淮連忙說,“自打太皇太後回宮,沒少為難官家。尤其是最近幾日,官家天天吃住在勤政殿,福寧宮都不回了。”
想到趙軒忙起來不要命的架勢,秦盈盈不由擔心。
是不是瘦了?
有沒有犯頭疾?
晚上會不會失眠?
許湖能不能應付過來?
仿佛有一籮筐的話想要問,然而當著外人的麵卻不知如何開口。最後,隻輕聲問了句:“什麼事讓他忙成這樣?”
“陛下要選妃了。”梁淮說,“應選的貴女昨日已經全部入宮。”
秦盈盈一怔,“全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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