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琰渾身力軟筋麻。
有人圍過來勸和。
魏琰沒打算真欺負水鵲,不過是個荷包,他還能搶了去?
順勢悶聲道:“好了,還給你,還給你。”
水鵲還在抬手去夠那隻荷包。
一陣混亂當中,他倚著魏琰的手臂一滑落。
魏琰及時一手扶住他,一手按住差點傾覆的疊桌。
隻是酒盞執壺還是攔不住,劈裡啪啦響。
魏琰穿的玄黑蟒袍,酒水灑在上麵不細看察覺不來。
隻是小郎君的雲水藍的長袍,暈染開大片深色。
衣襟和宮絛鬆散,狼狽又可憐。
水鵲驚魂未定,眼睫顫顫,滿臉迷茫地問道:“我的荷包呢……?”
魏琰暗道不好。
他抽身大跨步三兩下,從回環的溪水中撈回濕透的荷包。
屈膝蹲下來,遞給還呆呆坐在原地的水鵲。
魏琰低聲道:“……還給你。不過濕了一些,晾一晾就乾了。”
他啟唇,開開合合,也沒說出道歉的話語。
“反正就是個荷包,裡麵裝了點碎銀子而已。實在不行,我賠給你。”
話音未落,清脆的響聲,周圍樹枝間的鳥兒驚嚇紛飛。
魏琰頂著個紅紅的巴掌印,怔愣道:“你、你氣性怎的這麼大……”
眾人驚默了。
小郎君給了人一巴掌,自己還是可憐兮兮的樣子,衣袍讓酒弄臟了,雲水藍沾著大抹濕漉漉的深色。
漂亮的眼睛裡浮著氣出來的水光,唇咬得紅洇洇的。
像是要哭又強忍著。
他聲音打顫,哽噎道:“不許欺負我。”
魏琰生怕他掉眼淚了,湊上去哄:“我錯了,沒要欺負你,以後不搶你東西了,行不行?”
他嘴笨得很,平素也不愛看書,說不出什麼好話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水鵲從他手裡抽出那個濕透的荷包。
每個人送的東西,除了吃食,他都是好好的、妥帖的保存著的。
即使用不上,也要放在箱子、盒子裡鎖好了。
他知道人家送他東西時肯定是喜歡他的,不能糟蹋了旁人的心意。
碎銀子倒出來,放進袖兜裡。
捏一捏,擰一擰荷包,滴滴答答的水珠子成串墜落。
水鵲怏怏不樂,眼周圍一圈還是紅的。
他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同齊郎保證,自己一定會妥帖地佩帶著。
佩戴著、佩戴著……
掉進水裡了,這可怎麼辦?
……
駕進青河村的那一段路,馬車顛簸,但有軟衾做墊子,也沒有什麼不適感。
崔時信撩了簾子,已經能見到青河村村口了,放了簾,偏頭問水鵲:“還在生氣?”
“沒有。”
他這麼說著,可是粉白的小臉繃得緊緊的,甚至還有三分酒色,一看就還生著悶氣。
手裡也牢牢捏著那隻荷包,一路上糾結得捏皺了。
崔時信因此多瞟了那荷包幾眼。
“齊二給你縫的?”
水鵲:“嗯。”
崔三假模假樣地去誇:“縫的挺好,手真巧。”
嗬嗬,趕明兒他去找長州縣最好的繡工,不就是親手縫個荷包?
能叫水鵲當作寶貝似的佩帶著。
崔時信忽地抬手,在水鵲鎖骨邊的脖頸處捏了一下。
沒使什麼力氣,細皮嫩肉的,輕易地紅起來了。
水鵲迷茫地抬眼看他,“怎麼了?”
崔時信移開視線,“沒,我看你那剛剛有個蚊子,幫你弄死了。”
?
這個時節竟然還有蚊子嗎?
水鵲沒多細想。
畢竟他本就是招惹蚊子的體質。
下了馬車,水鵲問崔時信要不要進屋喝杯茶。
崔三可無意去看齊朝槿和水鵲的小家。
他揮一揮手,“記得喝些解酒的湯,不然我看你明日醒來要頭疼。”
時候已是傍晚。
灶房飄出米粉糕的香氣來。
水鵲躊躇著不敢進去。
齊朝槿聽到腳步聲,從灶房內出來。
他方才為了方便做米糕,用襻膊束起了袖子,露出的小臂遒勁有力,不似尋常的文弱書生。
“今日劉大娘來送了一壇她去年釀的三白酒,叫我們嘗一嘗。”齊朝槿邊說著,邊洗一洗手,看水鵲坐在小圓墩上,好似悶悶不樂的樣子,於是上前問,“怎麼了?玩得不開心?”
水鵲猶猶豫豫地展開雙手,手中央正是那還未乾透的荷包。
“齊郎為我做的荷包,卻是不小心掉進水裡了……”
他惴惴不安道。
仰著小臉,他眼型本就是尾端微下垂,顯得可憐巴巴的。
齊朝槿拿他這副模樣沒有辦法,便說:“晾一日就乾了,你莫要太靠近河水邊,這時節容易打滑落水。”
水鵲看他沒有生氣難過,認真點頭,“嗯嗯。”
齊朝槿眉心一皺,視線落在他的長袍上,“這是怎麼了?”
水鵲支支吾吾回答:“酒,讓我不小心打翻了。”
其實要不是魏琰按住得及時,整張疊桌全要打翻了。
他的臉上緋紅,酒色虛浮,衣裳上也是酒水弄臟的。
像隻醉醺醺的小臟貓。
齊朝槿道:“你先洗澡,換了衣裳,酒弄臟的,用藕應當能洗乾淨。”
他讓水鵲先收拾一會兒要換了穿的衣服,再進灶房裡煮了碗桂花烏梅的醒酒湯。
洗澡水早燒好了,等人回來方便洗去風塵的。
讓水鵲喝了滿滿一碗的醒酒湯。
水鵲閉目喝完了,說自己今日洗頭。
洗頭的話,還得再燒一桶水來。
齊朝槿灌了一浴桶熱水,叫他先洗著。
水鵲把待會兒洗完要穿的衣裳掛在橫木架子上。
褪了衣物,泡進浴桶裡。
傍晚秋涼,熱熱的洗澡水很是熨帖,令人舒坦。
齊朝槿原先用的草木灰或是皂角潔麵洗澡,水鵲用不慣,他就在縣裡買了澡豆。
泡沫靜靜浮在水麵上。
白霧彌漫。
盛著熱水而來的木桶擱置,放在地上,“咚”的一聲悶響。
後麵有人用微涼的手,攏起水鵲濕漉漉的烏發。
使得脖頸和圓潤肩頭裸露在空氣中,膚肉玉雪。
齊朝槿沉聲:“這是什麼?”
他的眼睛晦暗,緊緊盯著水鵲鎖骨邊上的紅痕。
水鵲仰頭:“嗯?”
再順著視線低頭,但角度刁鑽,看不見齊朝槿說的是什麼。
用溫涼的指腹點在那痕跡上。
他說:“這裡,紅了。”
水鵲想了想,“崔三說是蚊子咬我了。”
時值清秋,哪裡來的蚊蟲?
齊朝槿一下子心如墜穀,周身生涼。
水鵲聞到一股子酒氣,好像從他回來後一直聞得到有,但又不是他自己身上的,聞起來也不像今日宴飲樓喝的酒。
——今日劉大娘來送了一壇她去年釀的三白酒。
水鵲忽而想起來齊朝槿說的家常話。
他喝酒了?
水鵲抬起臉正要問人,迎麵而來的,是細細密密砸下來的親吻。
寬闊肩背無聲繃緊,齊朝槿撐在浴桶邊緣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他唇舌泛苦似的,隻能一刻不停地親吻自己的心上人,以求慰藉。
聲線低啞:“他親你了嗎?”
齊朝槿心中的酸澀,伴隨著酒氣一起上湧。
熱騰騰、白茫茫的水霧彌漫。
他含吮了小郎君紅洇洇的唇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疑心水鵲的唇瓣是不是讓旁的男子吻腫了,飽滿鼓脹。
齊朝槿持續地,密密匝匝地親。
兜頭蓋臉的,水鵲連話也沒時間說,給他親得暈乎乎的。
齊朝槿以為他不答,是默認了。
寒意從地麵蔓延上寬厚肩背。
一晃眼,齊朝槿看見他由肩頸往下,在漂浮泡沫當中是隨著呼吸起伏的,白得要發光的細皮嫩肉。
原先還平平粉粉的,如今讓熱水燙得肉肉圓圓。
他恍恍惚惚的,醉意上湧,口腔苦澀道:“這兒呢?他也親了嗎?”
指腹溫涼,布著薄繭。
玉潤溫香的小郎君,嘩啦一聲埋進水裡,咕嘟咕嘟。
害臊得眼尾酡紅,為自己辯白:“沒親!沒親!”,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