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秦見他表情沒有變化,看不出來高興與否。
最開始時水鵲還在催他把“老頭子”留的卡給他,隻是過了半年,就不稀罕了?
宋秦的本意是想在水鵲畢業前都替他保管,依他的想法,水鵲還在上學本身花銷就不大,宋家的人也從來不是沒有金錢觀念、鋪張浪費的,之前規定的每月30萬,他原隻是希望水鵲先培養一個好的金錢觀。
但現在看來。
連這張卡都無動於衷了,那隻能說明……
他的眉頭死死鎖起。
半晌,宋秦還是遞過去了,一張早已準備好的黑金卡。
“密碼是你生日。”
77號後台播報軟飯值宕機了。
水鵲慢半拍地眨眨眼。
他收好那張卡,妥妥當當。
抬眼瞄了一下宋秦,接著握住那還未結痂的手。
他吹吹之前他一口咬到的地方,細聲細氣問:“哥哥還疼嗎?”
宋秦舒服了,卡在心裡的骨鯁消失。
果然,有時候育兒頻道說的也不完全正確。
什麼Omega才要富養。
明明Alpha也應該富養,不然就要給外頭的Alpha撿便宜了。
*
春節假期後的周末,是調休的工作日。
宋秦和他吃過早飯後就去公司了。
而水鵲的寒假方才剛剛過半,他除了每天早上帶約克晨跑,晚上固定的直播那麼一個小時左右,整天百無聊賴,無所事事。
水鵲越來越覺得謝相旬挺閒的。
說好全權委托他遛狗,結果每天都要跟著他和約克。
好不容易等到了工作日。
水鵲以為等到了謝家的彆墅,會隻有約克在門口等著他。
但是一出門,黑色夾襖的Alpha牽著德牧,就站在他家庭院裡。
樹梢頭壓的雪墜落,恰好打濕了夾襖肩部的一小片。
謝相旬趕緊拂走雪花片,手心沾了一巴掌水。
愛惜極了。
自從他把這件夾襖還回去之後,謝相旬幾乎每天都穿,應該是本來就非常喜歡的衣服吧,下水那天竟然還借給他,其實人還挺大方的。
水鵲想。
噢,他好像一直都是個人傻錢多的大方冤大頭,不然也不會他喊聲相旬哥哥,錢就嘩啦啦地給。
有時候,水鵲想把宋秦發給他的反詐騙視頻轉發給謝相旬。
這個人或許更需要防詐。
他踢踏著低幫運動板鞋,毫不在意雪和灰沾在鞋子邊緣,不情不願地走到謝相旬麵前。
牽引繩遞過去給他,謝相旬半是抱怨半是調侃道:“我可是專門等到你哥出去了才進院子裡來的,等了一個多小時。”
“這麼多年不見,宋秦變本加厲了啊,怎麼這麼小氣,都不讓你和我來往,限製你的交友自由。”
水鵲感覺他的語氣不太對勁,但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他隻是幻視了之前看的狗血電視劇裡網友罵得很厲害的男綠茶。
他默默替宋秦說話:“你彆說我哥壞話,他沒有限製我交友自由。”
“真的嗎?”謝相旬挑眉,語氣不滿,“那怎麼每次我來找你,他都讓我吃閉門羹?”
他雙手環臂,等著水鵲解釋,“難道他以為我還會帶壞你不成?”
謝相旬是天生斷眉,配著一雙丹鳳眼,是不太受老一輩人歡迎的長相,總令人感覺淩厲、邪性。
難怪宋秦向來抵製與他接觸,說實話,不僅是宋秦的審美較為傳統且帶有刻板印象的緣故,一般人見了他,也會覺得他大概是個遊手好閒的公子哥,喜歡可勁逮著小男生欺負,尤其像水鵲這種白白嫩嫩的。
天地可鑒,那天在江邊帶水鵲上岸,是謝相旬除了小時候學步外,第一次和人牽到手,當然,還抱了。
謝相旬那一晚上做的夢都是把水鵲抱在懷裡。
然後第二天不太舒適地醒來。
水鵲不想順著謝相旬的話往下說,他怕人以為他也有刻板印象。
他乾脆換了個話題,“你都不用工作的嗎?”
怎麼比他還閒。
他以為今天好不容易可以獨自遛狗了。
約克見他們還在聊天,等不及了繞著水鵲打轉,他摸了摸約克的腦袋安撫,往前走。
謝相旬拉扯過水鵲手裡的牽引繩,繩頭放到約克嘴邊,德牧果然熟練地叼過去,自我管理能力強大,開始自己遛自己。
約克這幾天已經熟悉了這一帶的位置,半山彆墅這片算不上開發悠久,而且彆墅之間門隔了相當遠的距離。加上本來也沒多少人住在這邊,大道上常態是空蕩蕩的。
德牧還有大型犬的自覺,知道避著人走,所以謝相旬和水鵲也不太擔心。
謝相旬沒有第一時間門回答水鵲的問題,而是問:
“想去商超給煤球購物嗎?”
工作日的大型超市,又是上午,人影寥寥。
從整麵玻璃牆的自動門進入,光滑鋥亮的地板上貼了“寵物友好”的標識。
“這家商超是我們家的。”謝相旬說,看向旁邊牽著約克的水鵲,認真道,“所以視察商場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他語氣不似作假。
見水鵲像是相信了的模樣,謝相旬又笑道:“我瞎說的。”
“隻是企業文化,乾脆把假放完,不調休而已。”他聳聳肩。
推著購物車一起慢悠悠逛超市,大抵是一件普通的戀人之間門會做的小事。
但他和水鵲還不是戀人。
所以這件事變得意義重大。
謝相旬單手推購物車,靠近水鵲身側的另一隻手揣在兜裡。
他時不時撇一眼水鵲露在棉襖袖子外的手。
連牽手都不敢。
這時候倒顯出十足十的純情來了。
和前幾天昏了頭、直摸人大腿根的Alpha判若兩A。
約克沒來過這裡,嗅聞著空氣中的氣味。
大多是商場的熏香。
“約克最喜歡這個牌子的鴨肉乾。”謝相旬從貨架上提了一袋放進購物車裡,約克看見熟悉的包裝,尾巴搖了搖。
水鵲看著謝相旬又拿了一整袋凍藍莓。
“小狗也能吃藍莓嗎?”
“當然可以。”謝相旬對著那雙充滿求知欲的眼睛,解釋,“除了葡萄巧克力櫻桃那些需要注意,其他大部分食物狗都能吃。”
“像藍莓,可以保護它的視力,預防關節炎、心臟病。它腸胃比一般的德牧好,愛吃冷凍的藍莓。”
“你沒有養過狗嗎?”
謝相旬見水鵲始終眼巴巴地盯著自己,忍不住多介紹了一些。
他知道水鵲對犬類抱有極高的好感。
宋秦竟然不會滿足他養狗的要求嗎?
水鵲隻是搖搖頭。
他本來有機會養的。
他悄悄放過一張紙條到媽媽平時出門要穿的鞋子裡。
上麵一筆一劃地寫著:
媽媽,我xiang養隻小狗。
他偷偷聽到媽媽和爸爸說,等這次任務回來後領了獎金去基地的市場換一隻小狗回家,不知道能不能剛巧碰得到。
他都聽完全了,還要假裝不知道的樣子,保持期待。
那天等了很久,樂此不疲地模擬了很多遍開門後媽媽神神秘秘地從背後抱出一隻小狗來,他應該表現出來的反應。
他要先“哇”地一聲,抱抱小狗,再親親媽媽,最後可以摟一下爸爸。
遺憾的是,誰也沒回來。
約克對人類的情緒激素水平變化非常敏感,它不停地嗚嗚去蹭水鵲的腿,尾巴搖出重影。
他蹲下來抱抱約克。
大型犬毛茸茸的塞滿他懷裡,還在輕輕用吻部蹭他的臉頰。
“那它喜歡吃這個嗎?”水鵲起來時從底下那層的冰櫃拿出一大排酸奶,標簽是發酵冷藏原味酸奶,生牛乳保加利亞乳杆菌,無糖無添加。
約克“汪”了一聲,扒拉水鵲的褲腿,尾巴搖搖,似乎想立刻就吃。
但是水鵲摸了摸它頭就安撫下來了。
情緒相當穩定。
水鵲說:“約克說不定可以當精神撫慰犬。”
謝相旬否定了他的這個想法,“它隻是對你好,它對其他人類都愛答不理。”
當初還在犬舍裡就是一隻孤獨地趴在角落,整天垮了張臭臉的幼犬,和其他興奮的小狗都不一樣。
和專門等著誰來似的。
他們又逛了逛,給約克買了些青口貝、凍乾、鹿筋條一類的食物。
因為全都可以冷凍儲存,所以也不怕分量多。
謝相旬忽地沒頭沒尾冒出一句:“你一點也不像宋家人。”
“嗯?”水鵲不明白哪裡引起他的有感而發了。
謝相旬特彆喜歡水鵲每次看過來滿眼隻有他的樣子。
睫毛彎彎,眼睛怎麼這麼大?
水水的。
親的時候會不會緊張地撲閃然後閉起來?
完全和刻板冷漠的宋家人不同,他看起來柔軟極了。
聞起來香香的。
謝相旬終於牽了他的手。
水鵲的視線掃過前方,立刻下意識地甩掉他的手。
他原以為水鵲隻是不想牽,但是又發現對方往他後麵躲去。
謝相旬順著他之前掃過的方向看,冷冷清清的超市,前麵拐角的貨架駐足了一個Alpha,對方正在瀏覽貨架上的商品,暫時沒有注意到他們這個方向。
但是按照路線和購物車的朝向,下一步就要到他們這邊來了。
是陸家的,現任家主的獨子。
沒記錯的話,這個年紀也是在海城一中,正常情況和水鵲同級。
哦,他差點忘了。
不就是那個海城一中今年元旦晚會上演騎士的。
謝相旬不動聲色,轉過身,背對著那邊。
“前男友?”他壓低聲音問,不至於驚動遠處的人。
水鵲特彆誠實地點頭。
謝相旬咬牙,“之前宴會上找你那個呢?曲家的那個?也是前男友?”
他那晚參加宴會,知道宋秦也出席本來是沒多大興趣去的。
隻是之前元旦晚會直播參演名單上宋水鵲的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宋水鵲……水水?
他神使鬼差地就去了,去得相當晚,姍姍來遲,進門一抬眼就看見有人往樓上走,隻能見到對方的側臉,但他絕對不會認錯。
依稀聽到觥籌交錯時有人說沒想到宋家的小少爺是Alpha,還是宋秦親口說出來的。
後麵又一個高大的男生緊跟上樓。
曲九潮?謝相旬看他的神色不正常,冷清的一張臉暗含幽怨,他就跟上去扯了個謊把曲九潮支走了。
一間門一間門房門推開,最後找到躲在櫃子裡的可憐小貓。
謝相旬牙都要咬碎了,又問一遍:“兩個都是你前男友?”
水鵲察覺到他語氣不對,沒點頭,但他的眼睛根本藏不住事,眼神毫不掩飾,清清楚楚。
看來就是了。
謝相旬氣急敗壞。
那邊的人往他們這個方向慢慢走來了。
購物車輪子的滾動聲越來越大。
水鵲緊張得揪住謝相旬的衣袖,簡直恨不得原地變小藏起來。
現在也來不及躲了。
謝相旬直接抱住他,湊在他耳邊:“不想他過來看到?”
水鵲忙不迭地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
從後麵看,黑色夾襖體型高大的Alpha幾乎籠罩住水鵲,隻能看到柔軟的烏發頂,和身側露出的白棉襖。
但是如果近距離路過,想看不清楚人都難。
推著購物車往前走的Alpha對於還在商超裡就開始摟摟抱抱的情侶無動於衷,他厭惡地皺起眉,卻並不打算避嫌,還是按著原路準備經過他們。
越來越近了,水鵲揪住謝相旬的衣角。
“伸舌頭。”謝相旬說。
水鵲疑惑:“啊?”
麵前的人卻抓住他張嘴的一小會兒間門隙,舌頭強勢擠入進去。
他近乎癡纏地捧著水鵲的臉頰,橫衝直撞地搗進去,故意追著無處可躲的紅舌,搗出嘖嘖水聲。
陸風馳推著購物車,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他摘下藍牙耳機,不知廉恥的接吻水聲十幾步之外都能聽見。
謝相旬將水搗得到處是,水痕流出了那淺粉的唇肉,他又一口一口嘬著,被吃的唇都要變得紅洇洇,飽滿得溢出汁來。
他說話時有意不去控製音量:“寶寶……伸舌頭,再讓我親一下。”
水鵲完全不敢發出聲音,生怕陸風馳聽出來。
謝相旬這根本不能算親,他簡直像一個啄木鳥一樣啄吻,又舔又嘬,弄得他舌頭發麻。
陸風馳在離他們五六步之外停下步伐。
他感覺自己就像誤入了某種小電影拍攝現場,雖然看不清兩人是誰,但很容易能猜出劇情。
一個桀驁的挑染係男人,抓住了清純小男生,不知羞恥地、半誘哄半強迫地讓人張嘴伸舌頭。
那人的手也不知道在乾嘛,好像要伸進白棉衣裡了。
陸風馳嫌惡地瞥一眼,也不知道口水有什麼好吃的。
這兩個人又非要在這大庭廣眾嗎?
單方麵被分手了的青春期男高看不得這些,他罵了兩句,轉身帶著購物車走了。
謝相旬消停了。
他盯著水鵲已經變得糜紅飽脹的唇肉。
“他們和你親過嘴嗎?”他難得的凶惡語氣,質問。
親過。
吻技比你好。
水鵲當然不能這麼說。
他怕了謝相旬,怕他追著自己又抱又啃。
隻能當真裝作是清清白白沒接過吻的小男生,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