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的時間流速和小世界的不一樣, 77號的申訴正好遇上了大世界的雙休日,管理部門不上班。
過了幾天也沒有音訊,他還得繼續滯留。
水鵲好奇地問:【監察者沒有休息日嗎?】
77號還正在解釋:【監察部門的都——】
頻道就猝不及防被切斷了。
監察者:【加班。】
水鵲想了想, 有點不好意思, 【是因為我這邊的緣故嗎?】
畢竟除了係統,監察者似乎也是和任務者綁在一起的,任務者沒有脫離世界的話,任務就一直判定為仍在進行中,連帶著監察者也不能夠休息。
監察者:【……】
【不是。】
監察者平淡地說:【我不需要休息。】
水鵲瞠目結舌。
聽起來像是資本家最喜歡的員工……
意識到這樣的話對人類來說有歧義,監察者對水鵲解釋——
【人造人不需要休息時間。】
【電量耗儘後隻要連接電源, 就可以邊充電邊工作,充電期間也不會影響工作效率。】
水鵲睜大眼睛,【所、所有的監察部門工作者都是人造人嗎?】
【不是。】
他隻回答了兩個字,就不再繼續往下說了。
77號好不容易切換回頻道,語氣帶著點小抱怨:【老是突然插話……明明是77正在和宿主說話……】
水鵲抬手摸了摸懸浮的小球,他正大字型仰躺在海麵上,手抬起來時都是海水, 水珠就順著腕線往下滑落。
球體也沾得都是海水了。
想起來什麼,水鵲急急忙忙收回手, 【77,你不會進水吧?】
【不會的, 77號是隻有宿主才能接觸才能看到的。】
他手剛一退縮,懸浮球就追著迎上去。
結果在海裡托著水鵲的巨大觸手嘩啦冒出海麵, 白花四濺, 就像從海平麵拔地而起的小山,水天一色,小山上麵隻坐著一個人類。
謝遷在海底問:“水水, 回去嗎?”
水鵲擰了擰濕透的襯衫衣擺:“噢……”
淺茶色的眼睛緩慢眨了眨。
怕鞋子被海水衝走了,他沒有穿鞋。
海水泡得肌膚愈發雪白透明,白生生的腳踹了一下觸手。
“謝遷。”水鵲喊他的名字。
因為之前謝遷說了很那個的話,他已經三天沒有怎麼搭理過對方了。
這樣好像叫什麼冷暴力……
雖然以前的副本裡水鵲偶爾也會不自覺這麼做,但是持續時間都沒有這次久。
一聽到水鵲喊他名字,謝遷立刻精神抖擻。
“嗯,我在。”聲音從海麵之下悶悶地傳上來。
水鵲探手撥了撥海麵,水波蕩漾。
他在水裡勾勾手指。
“你上來。”
上半身人形的海怪如同得到寬赦一般,欣喜地冒出水麵,謝遷攀到膨大的觸手小山邊沿,胸腹尚且還浸沒在海中,他看向水鵲,“怎麼了?”
仔細一看剛還衝他勾勾手的小男生,曬沒多久的功夫,臉頰都在太陽底下熱得粉白,腮幫一鼓,忽地手裡掬起一捧水,冰涼涼、硬生生潑在他臉上。
水潑過來,謝遷條件反射地閉眼,甩了甩頭。
一抹臉上的水痕,視野裡水鵲的嘴角翹著,眸光狡黠。
他都還沒什麼反應,水鵲卻心虛似的立即指向遠處,理由十分蹩腳,“快看!那裡有人!”
謝遷毫不關心。
水鵲乾脆掰過他的腦袋,一定要讓他轉回去看——
遠處的海岸波濤洶湧,一重重浪打到沙灘上,白沫中有一個黑點,還有一道掀翻的衝浪板,隨波濤浮浮沉沉。
有人溺水了。
……
溺水者被推到沙灘上,臉色發白,狼狽不堪,顯然是半昏迷狀態。
裸露的上身,胸膛呼吸起伏微弱。
水鵲蹙眉,一刻不敢遲緩,按壓著他的胸腔。
一分鐘一百到一百二十次。
他在心裡默數著次數。
因為發現後救援及時,溺水的男生很快迷蒙地睜開眼睛,水鵲一鬆開他,他就側過身撐著身旁的沙灘,弓著脊背,萬狀狼狽地咳嗽。
“咳咳咳——”
咳得臉紅脖子粗,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來。
他幾次開口想和水鵲說話,喉嚨逼迫上來的刺痛澀癢讓他控製不住地咳嗽,隻能又掩嘴偏過頭,對著遠離水鵲的方向咳。
“咳、咳咳!謝謝……謝謝……”男生終於平複下來。
“不用客氣。”
水鵲看他一眼,視線移到謝遷悄悄推回到岸邊的衝浪板。
是衝浪板的卡扣開了。
水鵲的眉眼染上憂慮,“你一個人來衝浪的嗎?”
這邊的海域沒有開發的痕跡,人影寥寥,其實不是個海邊娛樂的好地方。
男生點了點頭,“聽人說這邊的浪比較合適……”
咳了這麼久緩過來,他終於有機會看清楚自己的救命恩人。
剛剛隻覺得對方的聲音軟和,不像是這邊的本地人,有種吳儂軟語的意味在。
對方半袖襯衫和短褲,剛剛為了幫助他複蘇心肺,膝頭跪在沙灘上,雖然沒有礫石,但是抵著鬆軟陷下去的沙子,膝蓋肉還是泛粉泛紅。
他、他還沒見過肌膚這麼嫩的……
常年衝浪而曬得黝黑的膚色,掩蓋住了男生整張臉急劇升起的溫度。
水鵲也不懂衝浪,哪裡合適不合適的。
但他還是板起小臉,嚴肅地告誡:“附近連人影都沒有,這太危險了,如果不是我發現,你很可能救都救不回來的。”
男生隻是癡癡盯著他,時不時點頭。
睫毛好長……
真的有男的睫毛這麼長嗎?
水鵲蹙起眉,“你在認真聽我說話嗎?”
到底有沒有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啊……
男生小雞啄米一般點頭,“明白,下次絕對不一個人莽了。”
水鵲慢吞吞地說:“兩個人也不行……”
男生接上話:“你說的對,我回去要深刻反思!”
“那個……你是千煙島的嗎?”青春期男生特有的局促不安,他緊張得撓撓頭,“我是隔壁雨海市一中衝浪隊的,18,淨身高185,沒有不良嗜好,能、能不能交換一下聯係方式?”
水鵲感到莫名其妙的。
他可是奉行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海裡的謝遷可能是等得不耐煩了,白色浪花輕輕堆到水鵲足底,一觸即退。
他撐了一下沙灘,站起來,拍了拍膝頭黏著的顆顆沙粒。
“我要回去了。”水鵲垂眸和男生說,“下次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
他坐在地上,怔怔地點頭。
卻看見膚白秀美的小男生往海裡走去。
有一個大浪打來。
還沉浸在溺水的後怕中,他條件反射抬起雙臂,攏著擋住海浪。
劈頭蓋臉,淋得他和落湯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