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難過什麼呢?
這明明是她求來的結果。
可人就是犯賤。
十分真情裡,若是摻雜一分虛情假意,便感到厭棄;可若是十分利益裡,但凡動一絲絲的真心,便覺得可貴稀有。
她壓抑著喉嚨口的哽咽,張了張嘴唇,說了一個字:“好。”
……
晚飯後。
南初電話響了,這次是孟靜怡打來的。
她看了眼陸之律,說:“我媽打來的,我去接一下。”
她走到這樓的消防通道才接起。
孟靜怡細細碎碎的跟她說了好多事情,說南建安終於有點樣子了,雖然成了失信被執行人,找不到正式工作,但這幾天跑去工地搬磚拎泥桶,一天也能掙個百來塊。
南初坐在樓梯上,腦海裡反反複複都是自己要離開的事情。
她不知道陸爺爺會把她送去哪裡,也不知道歸
期,像是一腳踏進了重重迷霧裡,看不見前路,掉入了對未來完全不可控的巨大恐懼裡。
孟靜怡說了好久,南初一句話沒回。
那頭的孟靜怡以為她心情不好,柔聲問:“嬌嬌,你怎麼了?是跟陸之律吵架了嗎?”
“沒……沒有。”
她一出聲,發現自己聲音有些啞了:“媽,我……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彆總是慣著我爸,你要多為自己考慮。”
“嗐,我正想跟你說呢,這幾天我去跳廣場舞,有人說我跳得好,讓我做她們領隊,還給我發工資那種,我想著也不累,就答應了。”
南初眼淚啪啪掉,強笑著說:“媽,我接下來一陣子可能會比較忙,你有事的話,直接給我發微信吧,打電話不一定能接到。”
“這樣啊,我剛才還想讓你回家吃個飯,我做了好多南瓜甜羹,你剛好帶回去,給陸之律嘗嘗。”
這一次,她沒拒絕,“好,我這幾天找個時間回去。”
等陸之律去出差那天,她得回去看看孟靜怡。
她從小到大生活在帝都,除了旅遊和出差之外,從沒離開過這片土地,現在她隻身一人離開這裡,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生孩子,她忽然好害怕。
“嬌嬌,你在哭嗎?”
南初咬著發顫的嘴唇:“沒有,媽,我就是忽然想你了。”
“傻孩子,你不是過兩天就回來了嗎?媽給你做你愛吃的香炸藕夾怎麼樣?”
南初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媽,原來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麼。”
“你這不說的廢話,你是我生的,我能不知道你愛吃什麼?你哪次回來,飯桌上沒有香炸藕夾?”
隻是之前,孟靜怡總是刻意提陸之律愛吃的東西。
她想著,對女婿好,這女婿也能對她家嬌嬌好一點,高嫁嘛,總是要吃點精神上的苦,難以避免,人不能既要又要,隻要嬌嬌能跟陸之律安安穩穩的過下去,什麼愛不愛啊,沒那麼重要。
她和南建安當初也相愛。
可相愛,在她這種過來人眼裡,不過就是一時的荷爾蒙作祟而已。
她的嬌嬌,要嫁,就要嫁給最有錢,最有權的男人,至少在物質上,也能一生無憂。
掛掉電話,她坐在那兒抱著自己的雙膝哭了好久。
消防通道的門倏然被推開。
一道修長高大的陰影落下:“躲在這兒哭什麼?南建安又跟你要錢了?”
南初茫然的抬頭,模糊視線裡,看見陸之律的臉。
大概是要離開了吧,這一刻,她看陸之律,比從前三年的任何一天,都要更順眼。
眼淚不聽話的掉。
她哭的好厲害。
陸之律還以為南建安又在外麵賭了,伸手幫她擦著眼淚,到底是心軟了幾分:“他又作什麼妖?要多少錢,一會兒我轉過……”
話還沒說完。
南初忽然起身,一把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