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嚇掉半條命的林施微母女搬進芍苑,不僅比之前的院子大,名字也好聽。
從前來大房都在外麵的花廳,花廳之後一帶翠嶂,禮貌地隔絕了客人的視線。
今日行走期間,赫然發現長房猶如一座綺麗的山水莊園,屋舍樓榭便是沿此山水而建,山樹層疊後雕甍繡檻若隱若現。
十步一亭,五步一景,青瓦白牆間花窗磚雕無一重複,精致地令人咋舌。
從前她眼裡的天地是一方小花園,現在卻看到了一整座莊園。
林施微攥緊了絲帕。
溫嬤嬤領她前來給大夫人請安。
一名穿丁香色比甲蓮紅長裙的婢女笑吟吟迎上來,她是大夫人身邊的二等婢女綺若。
隻見她頭挽兩根金釵,耳璫係絨花,比普通富人家的千金小姐還要有派頭。
“綺若姑娘來啦。”溫嬤嬤笑道。
綺若上前施禮:“早早聽說要來一位神仙似得表小姐,我便搶了姐姐們的美差,提前飽一飽眼福,您老人家回去好好歇息罷,剩下的都交給我。”說罷再次對林施微施禮,“林姑娘,請隨我來。”
“有勞綺若姐姐。”林施微頷首。
屋內淡香徐徐,還有兩名容貌極其出挑的美人,是大夫人身邊的一等婢女,見到林施微走近了便含笑施禮。
大夫人正在對鏡梳妝,聽見少女請安的聲音,不由和藹道:“你母親身體好些沒?”
“回大舅母,吃了安神藥已經歇下,郎中說休息兩日便無大礙。”
“那便好。”
林施微上前一步,輕輕捧起大夫人挑中的發簪,為其點綴雲鬢。
女孩纖細的手指靈巧且輕柔。
“嗯,不錯。”大夫人瞧著鏡中的自己。
明明有個空置的青藕閣為什麼不讓施娘搬過來?魏念嬈大哭一場。
馮氏被她吵的腦仁疼,訓斥道:“你懂什麼!施娘與你哥哥同齡,搬進來便避免不掉經常撞見,像什麼樣子。”
嬈娘哽咽道:“葉黛霜也與哥哥一般大,你怎麼不讓她回避,每次還故意將哥哥叫過去,唯恐她看不見似的。”
孽障!馮氏被她頂撞的滿臉通紅:“那哪能一樣,葉小姐將來可能是你嫂嫂。”
“嫂嫂就可以跟哥哥隨便見麵的是嗎?”
“自然。”
“讓施娘做我嫂嫂吧,我喜歡她,哥哥更喜歡。”嬈娘靈光乍現。
你胡說什麼玩意?馮氏一袖子甩開她,怔了怔,用壓低的嗓音柔聲哄道:“嬈娘,你怎麼知道你哥更喜歡?”
這是我與哥哥的秘密,才不會告訴你。嬈娘並不好騙,不答馮氏,隻一味的在那裡胡攪蠻纏。
馮氏當然不會由著她。
施娘住在長房已成定局。
魏念嬈越想越委屈,丟下馮氏提著裙子一溜煙跑去長房,必須同施娘訴苦,可天不遂人願,芍苑的婢女小晴告訴她:“我家小姐將將離開不久,要不您先喝杯茶歇歇,說不定很快就回來。”
離開的林施微已經到了魏令嘉的碧水雲居,站在他的書房。
從未見過這樣的書房,一半古籍名畫一半各式各樣的刀劍,她知曉嘉表哥能文,竟不知他還能武,想起他反手拔刀的冷冽身影,顛覆了她對文弱書生的刻板印象。
梁嬤嬤領她過來後便告退,書房隻剩她與一名婢女。
那婢女約莫十七八歲,丹鳳眼櫻桃口,冷冰冰的不苟言笑,上完茶就兀自站在廊下,十分不羈,直到姍姍來遲的魏令嘉出現,這才有了精神,上前接住他解開的氅衣,端茶倒水,不過一張小臉依然冷若冰霜。
魏令嘉擺擺手示意她退下。
冷麵婢女頷首告退,與小寧一左一右站在了門外。
“有人跟你說過你很會得寸進尺嗎?”魏令嘉挑眉看向林施微,音色又低又冷。
她似乎覺得自己在他這裡可以得到特殊優待,搬進長房才幾日又要見他。
“對不起嘉表哥,我不是故意打擾您。”林施微抿了抿唇,儘量讓自己放鬆,“鬥篷,我已經洗乾淨交給梁嬤嬤,總之,謝謝您。”
她衣衫散亂從院子裡跑出,又踩了裙角前襟敞開一大片,是他及時用鬥篷裹住她,也裹住了她的尊嚴。
魏令嘉點點頭:“不必客氣,換成家中任何一個妹妹我都如此。”
他的眼神在問她,還有其他事嗎?
林施微鼓起勇氣,上前一步道:“刺客要殺的人是我。”
她的臉色白的像縞素。
魏令嘉一凜,目如寒星:“你怎麼知道?”
“你們的人來之前,他正站在內室以劍抵住我喉嚨,問我東西在哪兒,這我哪知什麼東西,後來可能聽見你們的動靜,他才放下我逃走。”她說謊信手拈來,描述的栩栩如生。
這些話也不全然是假的,為了掩飾重生的奇遇,她將前世的經曆描補成那晚的。
或許有漏洞,但影響不大。
當謊言裡藏著真話,也可以算另一種真話。
魏令嘉探究的看了她片刻,擱下茶盞。
“謝謝。”他說,“你說的這些對我挺有用。”
終於肯定了她的價值。
作為回報,他將冷彤送給她。
原來冷若冰霜的婢女叫冷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