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跑?”紅蓮冷笑,一路淩空虛步,如入無人之境,翩然翻進前院。
漆黑的前院燈盞次第點亮,一名手持唐橫刀的冷冽青年,仿佛於原地恭候他多時,同時一股若有似無的草木灰氣味也隨之鑽進鼻腔。
紅蓮大驚:“魏令嘉,有種單挑……”似乎又想到什麼,身子不受控製地直直栽倒地麵。
“誰要跟你單挑,蠢貨。”魏令嘉淡淡道。
明赫立即上前檢查,一拳將紅蓮暗□□囊的牙齒敲掉。
好大的手筆,又是一名刺客排行榜前五的高手
事情變得越來越耐人尋味。
魏令嘉本職正三品通政使司通政使,並非大理寺與刑部上官,但一個案子若有他參與,必為聖上親授,所經之處,各部上官當地府官,見令如麵聖,任由調遣。
攤成爛泥的紅蓮被大理寺的人連夜運回關押重刑犯的地牢。
在大理寺的人趕來前,魏令嘉已然疾步來到後院,打開內室的暗門,熟睡中的林施微臉色泛紫。
她弱質纖纖,既不會閉息也沒服用解毒丸,此處毒瘴又比其他地方濃鬱數倍。
如此,旁人可能最多沉睡一天,而她麵臨窒息暴斃。
魏令嘉將人抱至開闊通風處,一邊掐她的人中一邊喊著施表妹,沒有回應。
眼見女孩臉色急轉直下,顧不得許多,他撕開她的上衣,以手按據心口,俯身度氣,來回反複二十餘次,方聽見微弱的哭聲,緊接著開始劇烈咳嗽,等她稍稍平複,又喂她服下解毒丸。
“嘉表哥……”林施微渾身虛脫,額頭的冷汗打濕碎發,迷糊中看見魏令嘉在為她擦拭。
他說她占了他的大便宜。
“我,喘氣好痛。”她呢喃道。
“忍一忍會好的。”
她小口呼吸,肺部的痛楚果然逐漸減輕。
“還痛嗎?”
“有一點。”
為什麼要做這種奇怪的夢?林施微沉睡前蒼白的臉色漸漸紅透。
這一覺一直睡到翌日未時。
林施微頭重腳輕支著身子坐起,腦中一片空白,喉嚨額頭微疼,昨夜睡前明明穿的折枝梅紋主腰外罩白綢裡衣,如今卻隻套著另一件不常穿的白綾裡衣,主腰早不見了蹤影。
“小寧,小寧……”
“她在睡覺,喊不醒的。”冷彤胳膊吊著紗布走進來。
“你胳膊……”林施微吃驚。
“刺客揍的。”
“昨晚有刺客?!”
冷彤點點頭:“已經完美活捉。你們仨乖乖睡一覺,萬事大吉,來來喝點水,端穩啦,我現在半殘也幫不了你。”
林施微雙手控製不住的發抖,據說是毒瘴後遺症。
“我衣服怎麼……”她又問。
“我幫換的,你渾身被汗浸透。”
不換她見了能投井,都被魏令嘉撕成啥樣了。
“嘉表哥呢?”
“估摸現在人應該在大理寺。對了,他說活捉刺客記你一功,想要什麼賞賜回府差人告知他,不出意外的話都能滿足。”
林施微暗喜:“我也有功勞嗎?”
“有。”冷彤腰酸背痛。
這一年的殿試在杏花開的最熱烈那一日舉行,國公府的門房自晨曦等至日落,四夫人更是翹首以盼。
心裡明白考進二甲都是奢望,卻又忍不住幻想她的則哥兒進士及第。
眼見天黑,為何還沒有音訊?
明敬堂內國公爺大喜,老太君不解道:“這是何意?”
“今歲聖上特改律令,瓊林宴後,再由禮部堂官開道,領一甲進士遊杏園,禮畢,賜寶馬一匹,之後京兆尹親自為狀元榜眼探花三人插金花,十字披紅,多番行程下來,一整個白天哪裡夠。”
所以天色擦黑,國公府還未收到殿試的消息。
果然,沒多久便聽得鞭炮齊鳴,鑼鼓開道,有禮官執聖旨立在門外賀喜國公府。
府內頃刻張燈結彩,仆從歡天喜地拉開朱紅色的正門,國公爺老太君親自迎接,魏令則一襲深藍錦衣襴衫,十字披紅,雙手接過聖旨,跪地謝恩。
“吾皇萬歲萬萬歲。”
他是今年新科一甲,進士及第,容貌不凡,年紀最小,被聖上欽點為探花郎。
一時間在京師成為炙手可熱的少年英才,眾多貴女的理想佳婿。此後國公府被民間戲稱進士府,一門二進士,狀元探花郎。
四夫人馮氏淚濕眼眶,用帕子捂著嘴,終是因為過於激動一口氣沒上來,暈死過去。
仆婦們連忙掐人中,呼喚大夫,忙的不可開交。
魏令則孤身立於喧鬨的人群中,他終於扣開了那道通往權勢的大門,窺見頂端一星閃耀的寒芒。
環顧周遭親眷,卻未發現那抹熟悉的影子。
嬈娘掛著欣喜的淚花,拉著他袖口小聲道:“施娘在梵雲庵為大伯母祈福,月底才回來呢。”
“嗯。”魏令則淡笑,摸了摸她可愛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