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姬聽到這裡猛地看向母親,見她眼神閃避,心中訝異:“母親,竟是真的?”
母親口中無數次提到過門主,每每提到時情緒尤其飽滿,但她並不曾想到更深處。
安雅郡主的思緒回到從前,那是在倭國與師兄相依為命的時刻,他們二人不僅是師出同門,更是青梅竹馬,聽聞師兄發愁和親之事,也咬牙主動請纓。
她是甘願做插進大楚的一枚釘子,一做就是近二十年。
“陛下,臣婦有罪,還請陛下放過我家大人,他對臣婦所為一無所知,趙家當年頂著壓力讓臣婦入府,也讓趙家失去光明大道,臣婦唯一對不起的便是他了。”
安雅郡主淒楚地說完,見皇帝臉上沒有半分動容,又重重地叩頭道:“請陛下開恩!”
“看來你還良心未泯,畢竟是與你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且他為你空置後院,一身清明。”
說完,朱允看向角落裡,那玉竹一般的男子呆立在那裡,眼角微紅,遲遲說不出話來。
安雅郡主麵前突然多了一道影子,她抬起頭來,見到最熟悉的枕邊人,慌亂地低下頭。
趙清風清瘦了不少,人至中年依舊是有好皮相,是最典型的文官,隻是他太瘦了。
身上的衣衫根本藏不住身體,空蕩得嚇人。
“所以郡主這些年與我都是同床異夢,身在大楚,心在倭國,你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位邪相官至道,你是為了他才來到大楚做倭國的釘子,連帶著讓女兒也成了隱門的弟子?”
趙清風搖頭,失望道:“若隻是你自己便罷了,可是蓮姬,憑什麼?!”
他額上迸出青筋,雙拳握緊:“她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女兒,也是我的,她身上流的是我的血脈,是我大楚兒女,你若讓她與大楚背道相馳,她當年才多大,她懂什麼?!”
“是我豬油糊了心,讓你帶教女兒,才養歪了女兒,以往有流言稱她狐媚,我一心護女,隻以為是女子間的嫉妒,孰料……是我太蠢了。”
趙清風一生赤誠,從未想過自己會遭受這麼一個騙局,連帶著親生女兒也淪為間人。
此時再回想當年與安雅的“一見鐘情”,為她舍棄前途,這些年來滿以為趙家上下其樂融融,雖說不喜郡主與倭國商人走得太近,但考慮到她離家多年,他也縱著了。
如今再看這種種,心是徹底涼了。
枕邊上人佛口蛇心,同床異夢,趙家淪為了她謀劃大事的基石,趙家人的前途,趙家人
的性命,自己的仕途,她但凡有想過,也不會在此時才祈求了。
“郡主現在突然迷途知返?來得太過突然,我是不敢相信了,莫不是早發現我在此處,隻是演的。”趙清風戳破這假麵:“隻有三分愧疚,七分為了自保。”
“郡主小瞧趙某人了,趙某是大楚人,趙某的身後還有趙家下上上百口人,趙某不敢用他們的身家性命來圖郡主的這三分內疚。”
安雅郡主一時間僵住,她咬緊牙幫子,抬頭時眼神淒楚得很,奈何這表情也是演給瞎子看,趙清風早早地閉上眼睛。
丁公公一個閹人都在心中歎息,這位倭國郡主太小瞧一個男人的自尊心了,多年愛護是真,但哪個男人被枕邊人擺了一道還能笑嗬嗬地替她擦屁股,那還當什麼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