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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鳶鳶回過神來, 抬頭望向上方的井口,薄霧中有人影晃動。她五指收緊,捏了捏手裡這怪異的蛇蛻, 思索後,還是將它塞到了儲物戒裡。

明明完全可以不管這東西的。深宮中不為人知的秘密多了去了。這個意外發現, 與她的任務也沒有一丁點關係。然而,冥冥中卻有一絲心悸的感覺, 讓她無法當做什麼都沒看到。

陸鳶鳶收起儲物戒,解開外袍,將那貓兒用衣衫一兜, 靈巧地攀著井壁,幾下輕蹬,就爬出了這口枯井。

甫一冒頭, 她的手臂就被一雙大手握住了。越鴻拉了她一把, 將她拉到井上。

越鴻今天穿了一襲金帶白錦袍, 頭束玉冠, 袍襟上還繡了蝶翅紋。然而, 即便作出這麼儒雅的扮相,還是能一眼區出他與王城中那些醉臥美人膝的貴族子弟。沙場打磨了他身上的浮華, 昔年外露的鋒芒內收,變成更成熟的悍利之氣。

“這隻小貓困在井裡上不來, 我下去抱它。”陸鳶鳶把貓兒從衣服裡抱出來, 視線跨過越鴻的肩,看到剛才那兩個小宮女都跪在外麵,還一副瑟瑟發抖、麵白若紙的模樣,登時明白兩人是被突然出現、一身肅殺之氣的越鴻嚇到了。

陸鳶鳶哭笑不得,捏住一隻毛茸茸的貓爪, 撓了撓越鴻的袖子,說:“沒事沒事,是我自己要幫忙的,讓她們走吧。”

越鴻一哂,揮了揮手,兩個小宮女如蒙大赦,一人上前,把貓兒接過去,另一人把謝貴妃的披風交還給陸鳶鳶。陸鳶鳶手掌滿是爬井的泥灰。越鴻見狀,伸手把披風接了過來,兩個小宮女似乎更怕了,戰戰兢兢地行了個禮,就跑掉了。

四周安靜下來,陸鳶鳶才偏頭,看向越鴻,打趣道:“你怎麼知道我在井下的?”

“路過,認出了我母妃的衣裳。”越鴻將披風折了折,掛在臂彎上,冷哼一聲:“下次這種事,你不必親自下井,叫彆人下去就是了。九皇妹的貓也不是第一次四處亂跑了。”

“沒關係,順手幫個忙而已。”陸鳶鳶狀若不經意地問:“對了,這座宮殿看起來也荒蕪很長時間了,這裡以前是誰住的地方?”

越鴻望向隱在黑空下的屋簷輪廓:“這是我姑姑文殊公主的故居。”

陸鳶鳶怔住了。

居然這麼巧,那位出生在襄城,各地都有公主廟,還有許多民眾前去祭拜的公主,封號就是文殊。

由於那座公主廟的風水十分奇特。廟宇本身按照辟邪法陣的形狀假設,最中央的公主雕塑卻是用招邪的楊木雕刻的,導致陸鳶鳶對這位公主的印象也很深刻。原來這座冷宮就是對方在皇宮中的住所。

井底那詭異的蛇蛻,如同一把小鉤子,撓動神經。陸鳶鳶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說:“我聽說過。文殊公主去世的時候你還很小吧?”

越鴻倒是沒有隱瞞,搖了搖頭,說:“雖然她是我姑姑,但我們的年紀其實相差不大,我隻比姑姑小四歲。”

終於鋪墊完開頭,陸鳶鳶轉入正題:“那你對公主還有什麼印象嗎?可有見過她養蛇,或是蛇之類的東西?”

說是養蛇都算委婉了,這東西根本不是蛇蛻,必是妖孽留下的東西。

越鴻似乎有些詫異:“養蛇?”

陸鳶鳶早就想好說辭,不慌不忙地說:“對,之前在襄城,我在公主廟裡看到有百姓還願,說自己被蛇咬傷後落了病根,自從拜了公主廟,身體好多了。我那會兒就在想,公主會不會生前就養過蛇?”

“我印象裡,姑姑身體不太好,很少在人前露麵,連宮宴也很少出席,沒有養過什麼寵物。”越鴻一頓,突然笑了一笑,光線昏暗,卻還是很英俊:“不過也說不準,我小時候和姑姑見得不多。”

也對,粗略算算年份,文殊公主死的時候,越鴻隻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屁孩,哪會記住那麼多彆人的事兒。

更重要的是,也沒有證據證明這些蛇蛻是在文殊公主的時期留下來的。說不定,它是在這個地方變成冷宮後,才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丟到井底的呢?

不,按這個邏輯,好像也說不通。

如果是不想讓人發現這些怪異的蛇蛻,那麼,把它燒成灰燼,或者進山裡挖個坑埋了,哪樣不比直接丟在井裡保險?

要是這玩意兒和公主有關,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公主,怎麼會接觸這些東西?

但也不能說沒可能。因為,那座公主廟的設計,就藏著很多玄機。

陸鳶鳶覺得自己好像給自己找了麻煩,陷入了一團亂麻裡。

隻是,越鴻看起來也不知情。繼續在養蛇的話題上打轉就太奇怪了,她順勢轉開話題:“原來是這樣。真可惜,天天都不能出門,她的生活豈不是很無聊?”

越鴻微一遲疑,才慢慢頷首:“嗯,雖說皇祖父視姑姑為掌上明珠,時常讓人進宮獻藝,為她解悶。從各地搜羅到的珍稀寶物,也會先呈到姑姑麵前。不過……”

涉及長輩,他沒把話說下去,但表達的意思卻是在讚同她的看法。

陸鳶鳶道:“公主身子不好,那從前可有接觸過修仙之人?說不定能有辦法給她調治一下。”

她這麼問,是想旁敲側擊出殷霄竹有沒有可能曾經來過雍國。可越鴻反應仍是搖頭:“我也不知曉,但姑姑去世後,倒是做了許久的法事。”

問不出更多信息了,陸鳶鳶隻好打住話題,說:“好了,我們也彆在這裡耽擱了,走吧。天黑後變冷了,我是去給謝貴妃拿披風的,她應該也等久了,這就去把東西交給她。”

越鴻立即說:“一起吧。我這趟本來也打算去接走母妃。”

就在這時,陸鳶鳶突然感覺到腳下傳來一陣怪異的鬆動聲音。上來後,她一直站在井旁一塊平坦的磚上,料想不到年久失修,連她的體重也撐不住,猛地一抖,磚塊和著塵土,轟然砸向井底。

說時遲那時快,越鴻迅速出手抓住她,往自己方向帶去。力道過大,陸鳶鳶沒有摔入枯井,倒是一下子砸到了他身上。兩人一起摔了個結實。

不,確切來說摔得結結實實的隻有越鴻。因為謝貴妃的披風蒙在他頭臉上,一起充當了陸鳶鳶的人肉墊子。

陸鳶鳶清晰地聽見披風下傳來一聲悶哼,心下一凜,擔心自己壓到他剛愈合的傷口,連忙爬起來。然而,她急於起身,以經驗斷定位置,手往下一壓,壓到的卻不是預想裡堅硬冰冷的石地。與此同時,越鴻突然倒吸了一口氣。

陸鳶鳶:“……”

不好。她似乎知道自己壓到哪兒了。更遭的是,這時候,一絲微妙的變化發生了。

不是吧,按得這麼用力,都不疼的嗎?怎麼這樣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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