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小若和段闌生的故事, 沒人會比陸鳶鳶更清楚了。
冷麵小修士x嬌俏小狐妖,向來是經久不衰的組合。十本修仙文裡有九本都會出現這樣的歡喜冤家CP。《魅仙緣》書外的男主人氣,也證明了現在的讀者還是很吃這一套。
關於小若, 原文是這樣寫的:在修仙大會中,小若卷入了妖邪傷人案裡, 被蜀山弟子捉回來審問——當然,這也是作者給女主的雙標待遇。
換成彆的妖怪, 要麼當場釋放要麼格殺勿論,才不會千裡迢迢地綁回來。
當時,奉命捉拿她的人, 就是段闌生。
從闖蕩修仙界的第一天起, 小若就活得順風順水,走到哪裡都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想和誰交朋友,無須討好,隻消勾勾手指就信手拈來。
段闌生是她第一次碰上的壁。
不同於之前遇到的那些會對她憐香惜玉的男人,段闌生不僅對她公事公辦, 毫不手軟,看她的目光, 也像是在看路邊的石頭,冷冰冰的。
好久沒有人用這樣的態度對她了。如果段闌生是人類,那他討厭妖怪也正常。但他的母親可是狐妖。
不服氣、新鮮感、好奇心,還有一絲因為雙方都流著狐妖血液而誕生的親切感……讓小若對段闌生的興趣大大增加。
用一句狗血的台詞來說,那就是——男人,你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
而被捉到蜀山後不久,小若就洗脫了傷人的嫌疑,還很快斬獲了眾人的愛慕。一開始因為她是妖怪而對她敵意滿滿的弟子,全都被小狐妖的魅力俘獲, 紛紛真香,並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
小若不愧是女主,隻在山上短短露了一麵,就成為了蜀山弟子的話題。
一個中午,周雀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打聽清楚了。
“……宗主和師兄師姐們在靈寶秘境附近巡查,路過一個村子,聞到很濃的血腥味,就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一進村,便發現村裡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隻有一個去鄰村采買的村民躲過一劫,他說,他回來時,親眼看到一隻狐妖跑出村子,衣服上都是血,形跡可疑。茲事重大,宗主就下令捉她回來。”周雀一邊扒飯,一邊說:“還真罕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妖怪被帶回來審問,也不知道要審多久,現在他們都還在百戰堂裡呢。”
陸鳶鳶輕輕頷首,筷子戳著碗底的青豆。
聽起來,目前的故事版本,雖然時間線是快進了幾十年,但總體,還是在極力地往原著的風格靠攏。
小若被打上壞妖怪的烙印,段闌生捉她回宗,段闌生引起她的注意,歡喜冤家的基調——【段闌生路線】的開局,該有的元素,全部都有了。
然而,她剛才複盤了原文時間線,就發現了一個極為明顯的矛盾點——
這一年的小若,按道理,不應該出現在修仙界,而該在凡人界遊曆。不久的將來,她還會和雍國的太子越歧、三皇子越鴻開展一段兄弟蓋飯的三角戀故事。
她現在被關在蜀山,那凡人界的劇情,豈不是要開天窗了?
係統:“請宿主放心,本著‘女主該吃到的男人一個不少’的原則,【段闌生路線】、【越鴻路線】和【越歧路線】是不會陷入三選一局麵的,既然分不開,合在一起就行了。”
陸鳶鳶:“怎麼說?”
係統:“不日之內,蜀山就會查明真相,釋放小若。同時,你還記得之前我說過的嗎?鬼界異動後,有東西跑到凡人界了。經過兩個月的發酵,這些東西的危害已足以構成一個副本,段闌生一行人很快會前往凡人界除祟。小若那時已經對段闌生產生了濃厚興趣,重獲自由後,她就自發追上了他們,進入了段闌生的副本,並同時和越鴻、越歧產生交集,開啟修羅場大亂燉。這樣,三條路線就可以同步進行了。”
筷子一戳下去,青豆爛成兩半。陸鳶鳶停下筷子,苦笑:“其實我更想知道的是,時間線為什麼會提早。”
這個疑問,從係統這裡得不到答案。
陸鳶鳶覺得自己像是置身於一台精密的機器內部,四麵八方,無數個齒輪在同時轉動。她隻知道劇情在朝自己傾軋而來,但找不到是哪一個齒輪最先動的。
實在沒胃口,她草草地吃了幾口,就擱下筷子。和周雀一起步出食堂,兩人沿著林蔭小道往下走。走著走著,突然聽見前方傳來一陣慌亂的驚叫聲。
“拉著拉著!怎麼跑出來了!”
“當心,都讓開!”
風聲近在眼前,兩人驚愕地抬頭,一個四足落地的黑影襲至跟前——居然是一隻麒麟。
巨物當前,周雀麵龐一白,好在陸鳶鳶反應極快,勒住友人的腰,將她帶到一旁,兩人才沒被那東西撞上。
顧此失彼,退後一步就是台階。陸鳶鳶踏空半步,抱著周雀,一起失衡,兩人疊羅漢似的摔了個結實的屁股墩。陸鳶鳶的腳還被周雀的劍鞘重重一壓,痛哼了聲。
一個水荏峰弟子心急火燎地從遠處衝過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急出了哭腔:“對不起!陸師姐!周師姐!你們沒事吧?”
他們是水荏峰的弟子,平時負責豢養靈獸。今天一個不注意,放了一窩還未成年的麒麟出來,在山道上四處衝撞。等下回去少不了要挨罰……不,挨罰事少,弄傷人問題才大。
周雀底下有人肉墊子,毫發無損。
陸鳶鳶已經有過一次崴腳的經驗,伸手一捏,就知道沒有傷到筋骨,不影響走路,隻是腫了而已,就搖搖頭,說:“我沒事,你不用管我們,去追吧。”
那水荏峰的小弟子感激地一點頭,拔腿就跑。
雖然沒有扭傷,可腫起來還是不怎麼舒服。周雀親自送她回丹青峰,來到台階下,陸鳶鳶單腳跳,從劍上落地,突然聽見上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是怎麼了?”
兩人一起抬頭,赫然看到,已經快兩月不見的殷霄竹站在台階上。
她不是應該也進了百戰堂旁聽審問嗎?居然這就出現了!
不過,她身上還穿著未換下的宗袍,應該也才回來不久。
發現陸鳶鳶走路有些不自然,殷霄竹的笑意一凝。周雀莫名有點恘,沒敢隱瞞,把剛才山道上的事兒說了。
“這麼不小心?”殷霄竹皺眉,走到台階下,從周雀手裡接過了她:“你先回去吧,讓我來。”
周雀忙不迭點頭:“鳶鳶,你好好休息。”
陸鳶鳶以為殷霄竹是要接替周雀,當自己的拐杖。想不到,等周雀離開,她的腰肢突然收緊,直挺挺地被抱了起來。
因為突然離地的驚嚇,她的手下意識摟住了對方的肩膀,身體前傾。從遠處看去,倒像是很想念對方,迫不及待地偎上去一樣。
察覺到這一點後,陸鳶鳶雙臂不由一鬆,有點彆扭:“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殷霄竹抬起頭,下巴擦過她的肩,歎息一聲:“自然是比你早多了。哪知道一推開門,屋子裡冷冷清清,一個人也沒有。”
看似在歎氣,卻勾著唇。
“我以為你們在……”陸鳶鳶說著,一抬頭,就不經意看見,就在殷霄竹的背後,她的正前方,站著一個人。
過了午,烈日下,段闌生好似也被釘在了影子下,沉默地看著她們,眼珠黑不見底。
剛才那裡還沒人的,他應該也是剛剛來到,連衣服都沒換。
被他看見自己雙腳懸空的樣子,陸鳶鳶莫名更窘了,扯了扯殷霄竹的頭發,低聲說:“先放我下來。”
殷霄竹步伐一頓,卻沒停下,更沒鬆手,上了台階,才將她放在石凳上。
腳步聲由遠及近,段闌生已經跟了上來,神色亦已恢複如常,淡淡道:“元君,我有話要和鳶鳶說。”
顯然,這是要兩個人聊的意思。
“好呀。”殷霄竹應了,接著,就俯下身,撐著石桌,笑了笑:“就在這裡聊,彆亂走,我等下出來抱你進去。”
不知有意無意,那個“抱”字說得格外清晰,旁若無人。
等她進去了,花團錦簇的院中隻剩下一坐一立的兩人。段闌生撩袍蹲下,詢問:“你的腳怎麼了?”
“哦,沒事,不小心被劍柄砸了一下而已。熱敷一下就能消腫。”
段闌生沒說話,望著她的足,出神須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