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這麼說,語氣卻慢聲細語,顯然是在耐心解釋:
“你難道不知道,她送的那些美人,其實都是一些細作?”
方岫玉點頭,又擠進蘭鳶山的懷裡,看向他,比劃道:
【你碰過他們沒有?】
“沒有。”蘭鳶山一秒鐘都沒猶豫:“他們哪裡比得上你一根頭發絲。”
方岫玉聽了,這才滿意了。
他仰起頭,盯著蘭鳶山的側臉看了一會兒,半晌忽然湊過去,在蘭鳶山的臉上親了一下:
【我的。】
【都是我的。】
這是他的男人,他的夫君,他舍不得和彆人共享他的身心。
方岫玉心中暗暗羞愧,覺得自己霸占著蘭鳶山,不許他娶妻納妾有些自私,但一想到蘭鳶山要是和彆人生兒育女,他就受不了。
思及此,方岫玉一言不發地伸出手,解開蘭鳶山的腰帶,正想和蘭鳶山做些什麼,忽然間,蘭鳶山眼神一變,一隻手將不安分的方岫玉攬進自己的懷裡,一隻手抓起枕下的匕首,擋去幾根致命的毒針,隨即沉聲道:
“誰!”
“.........”
方岫玉被針尖撞在匕首上的刺耳聲嚇了一跳,心臟砰砰的跳,半晌忽又想起了什麼,表情微變。
屏風外出現了一襲紫色的裙裝,緊接著,繁裡的臉就緩緩出現在了蘭鳶山麵前。
“定王殿下溫香軟玉在懷,沒有了沙場征戰的冷酷,我都在這裡站了快半柱香了,你竟才意識到我的存在。”
繁裡半身被屏風擋住,露出半張臉,笑道:
“我這還有一隻小崽子,你要不要?”
言罷,她直接走出來,掌心裡提著一隻活蹦亂跳,還在扭來扭去的小狗崽。
蘭君欽被繁裡提著衣領,掙紮不得,尾巴都嚇的蔫蔫的,一見方岫玉,就發出一陣爆哭:
“娘親,娘親!這個壞人她要抓我!”
【小狗!】方岫玉嚇了一跳,忽然從床上直起身來,就要和繁裡拚了。
但繁裡似乎也沒太想為難小狗寶寶,在方岫玉從床上跳下來的那一刻,就送來了小狗崽子。
小狗崽子逃離魔爪,汪的一聲哭了,四爪在地上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一個飛躍猛地撲進方岫玉懷裡,毛茸茸的腦袋在方岫玉的胸前蹭來蹭去,尾巴嚇的晃來晃去,幾乎要轉成陀螺:
“娘親娘親!”
【彆怕彆怕。】方岫玉摸著小麵包狗的腦袋,自己都驚魂未定,卻還要分出神來瞪繁裡,
【你來這裡做什麼?!】
繁裡聳了聳肩。
“沒事,她傷不了小狗的。”蘭鳶山緩慢地穿好衣服,從床上下來。
安撫好自己的妻兒過後,他才和深夜來訪的繁裡坐下,在外間談事:
“公主夜半來訪,應該不是為了來偷聽我和我夫人的牆角的吧?”
“自然不是。”繁裡抱臂不耐道:“我隻是想知道,你究竟要如何才能放了我姐姐?你想要牛羊、土地、還是美人?”
“這些由禮部各位大人商擬,由陛下點頭,與我無關。”
蘭鳶山想要喝茶,但又想起現在是半夜不宜飲茶,隻能放下手。
“你我已經死生仇敵已餘六年,我知道你,你也知道我,你不必因為你夫人在後頭聽著,就在我麵前裝的這般文雅無害。”繁裡豎起眉頭,冷笑連連:
“看管我姐姐的全是青巒軍,若是你對合談合約不滿,即便明麵允許我姐姐能活著回西域,但萬一私下裡動手腳,讓她缺胳膊短腿,可怎麼辦?”
繁裡深吸一口氣:“你想要什麼,是不能在明麵上提出來的?為何要在今日的酒宴上警告我,暗示我來你的王府私談?”
“既然這麼公主這麼敞亮,那本王也不藏著掖著了。”
蘭鳶山被戳穿,輕咳一聲掩飾:“實不相瞞,我有一愛妾,自十四起就不能言語,本王懷疑他是中了西域的毒,所以才會如此。”
“是你的那個玉夫人嗎?”繁裡想了想,點頭道:
“你讓他出來給我看看。”
蘭鳶山叫了一聲“玉兒”,方岫玉就抱著還在哭唧唧的小狗,從屏風後麵探出了疑惑的腦袋:
【怎麼了,夫君?】
“來,伸出手給公主把一下脈。”
蘭鳶山招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隨即貼心地卷起他的袖子,給繁裡診脈。
繁裡診脈過後,又站起身讓方岫玉張嘴看看,等檢查完後,方道:
“他確實是中了我們西域的毒。”
蘭鳶山忙道:“什麼毒?”
“鳴凰。”繁裡道:“這是從鳴凰樹乾提取的汁液做成的毒,將毒混在食物中,劑量大可以致人死亡,劑量小可以致人聲音粗啞,不能言語。”
【毒?】方岫玉一愣,有些不可置信:【是什麼人想要我的命?】
繁裡看不懂手語,沒接方岫玉的話茬,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一張解藥藥方:
“這是鳴凰的解藥藥方,服下三天後,嗓子即可緩慢恢複。雖然一開始不能連續說話,且開口必沙啞難聽,但時間久後,可以緩慢恢複正常。”
蘭鳶山拿著那張藥方,看了看,決定明天交給太醫院檢查,隨即收下:
“多謝公主。”
“不用謝。”繁裡道:“你隻需放了我姐姐,日後大周和西域必然百年交好,西域絕對不再進犯大周。”
言罷,她拱了拱手,就想離開,蘭鳶山卻忽然開了口,道:
“公主不怕我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嗎?”
繁裡聞言,腳步一頓,半側過頭:
“你什麼意思?”
“萬一我收了你的藥方,但仍舊不願意放繁雨公主全須全尾地回到西域,你該如何?”
蘭鳶山道。
方岫玉還沉浸在有人要害自己的恍惚裡,沒有回話,而繁雨聞言,轉過身,定定地看了一眼蘭鳶山,半晌道:
“你不會。”
蘭鳶山也看她:“為何?”
“你和太子不同。”繁裡說:“你們不是一樣的人,我知道。”
她垂下眼眸:“我當初不應該信太子的,那個人的話,一點也不能信。”
言罷,她還不等蘭鳶山開口,在護衛聞訊趕來之前,悄然離開了王府。
燭火嗶啵,空氣沉悶,間或隻能聽見小狗睡著時的嘟囔聲,含含糊糊,並不清晰,像是在叫爹爹,又像是在叫娘親或者哥哥。
【夫君........是誰要害我?】
方岫玉抓著蘭鳶山的手,滿臉寫著不可置信,惶恐道:
【我隻是一個庶子而已,為何...........】
“十四歲那年,你進了你父親的書房,從此以後便不能再說話了。”蘭鳶山抓住他的手,聲音低低:
“玉兒,難道你就從沒懷疑過你父親嗎?”
方岫玉聞言,怔怔地看了一眼蘭鳶山,用了抿了抿唇,慌亂地搖頭,耳垂上的玉墜晃動:
【父親他不會..........】
“我懷疑他勾結西域,並且擔心事情敗露,設計毒啞了你。”蘭鳶山說:“他書房裡的東西,就是他勾結西域的證據。”
方岫玉不是傻子,聞言,垂下眼睫,輕顫如蝶翼,在他的臉頰上打下淡淡的陰影,神情不明:
【..........】
“玉兒,你該知道你父親背後的主使是誰,也該知道我想扳倒他。”
“當日你看到了什麼,是我扳倒他的證據。”
方岫玉聽著蘭鳶山淡淡的話語,半晌抬起頭,眼淚從眼眶裡湧現出來:
【夫君,你是要我.........】
“我要你指認你爹爹,並且通過指認他,將那個幕後的操縱者扳倒。”
蘭鳶山道:“玉兒,你幫不幫我?”
方岫玉:【..........】
他滿眼含淚,心中複雜的好像有一團濕棉花堵著,難受到無法馬上回答。
.........那是他的父親。
即便他再壞,也是我的父親。
一旦指認他勾結西域,方岫玉知道,迎接方且深的,便是一條確鑿的死路。
方岫玉……他,他雖然不再對他的父親抱有期待,但也不代表他想做弑父凶手。
在方岫玉的母親盛寵之時,方岫玉也曾被身為父親的方且深寵愛過,那些父子相親的回憶不是假的.........即便十四歲之後,他誤入父親書房,在書架上看到那東西之後,從此,他便再也沒有再父親身上看到過慈愛的影子。
一個是自己一生最愛的夫君,一個是給予自己生命的父親,方岫玉左右搖擺,最後糾結不已,指尖用力摳在一起,牙齒咬在唇上,力道大的甚至留下了深深的痕跡,隻覺一顆心被架在火上煎烤,痛的他眼底淌下淚來。
他........到底該怎麼做呢?,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