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巴巴望著男人,眸光中極儘哀求,然後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伸出嫩白如蔥
的指尖,將倒扣著的茶杯翻轉過來,執壺倒了杯茶水,遞到男人身前,小心翼翼極儘暗示道。
“夫君莫要生氣,方才是妾身不好,不該使小性惹得夫君不快,現知道錯了,夫君莫要不理會妾身,夫君不在身側,這些臭魚爛蝦竟就上前口出穢語,妾身實在害怕極了……”
秀頸低垂,美眸盈盈,櫻唇翕動,鶯語婉轉,又嬌又怯。
因緊張到極致,茶麵都隨著她指尖的顫動,微微蕩起波瀾。
麵對這個“夫君”的稱謂,以及眼前這個由天而降的“娘子”……
男人臉上神色未變半分,隻掰餅的指尖微微一頓,將眸光落在她身上停了半瞬,又迅速移開。
他起初並未接茶,就任那雙柔荑這麼端著茶碗,僵在半空中,直到慢條斯理緩緩咽下嘴中的那口餅,才伸手將茶接了過去,卻並未喝,而是冷置在了桌旁。
男人豐神俊朗,女娘清豔絕倫,二人相貌登對極了,實所罕見,就這麼相對共桌,乍眼看確就是對夫妻!
可那兩個搗子還是從中看出了蹊蹺,若隻是夫婦之間拌個嘴,男人何至於會這般冷酷?甚至連眼風都不掃她一下?
疤癩臉和同夥在江湖上混跡多年,不是什麼初出茅廬的愣頭青,輕易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若是放在平日,他們絕不敢輕易觸揚威鏢局的黴頭,可奈何這女娘生得實在太過貌美,若捉來賣去妓院,必是筆天大的橫財,那男人雖看上去不太好惹,可他瞧著實在是副不願多管閒事的樣子……
惡向膽邊生。
兩個搗子對視一眼,無聲中達成默契,存心想要再試探一番。
“這就是娘子夫君?連娘子敬的茶都不喝?這般不知體貼人,要來何用?”
“想來娘子素日必受了許多委屈吧,倒不如跟了我,我必比他更知道疼人!”
這兩個搗子不肯善罷甘休,聲聲調侃著,朝徐溫雲伏身靠近,她隻能聳著肩膀如鵪鶉般,一寸寸往那黑衣男人身側挪,可這男人怎麼回事兒?他莫非搞不清楚現在是何狀況?分明隻要說句話就能為她解圍,卻隻如個木頭樁子般杵著?沒有半分反應?眼前的宵小實在太過囂張,那油膩作嘔的臉幾乎就要湊到眼前,終讓她有些忍無可忍……
那就無須再忍!
苦澀的養身湯,孤夜中的罰跪,那強灌下去的媚*藥,被半路扔下,被壓迫欺壓……
這幾年來受的屈辱,霎時儘數湧現在了腦中,鄭明存手裡掐著弟妹的性命,欺她辱她也就罷了,眼前這兩個又算得上是哪根蔥?!竟也要這麼對她?
積壓多年的情緒,好似都在這個瞬間被撕開了個口子,霎時間都噴湧了出來。
徐溫雲遽然站起身來,高揚起手掌,朝那個疤癩臉狠狠扇去,茶寮中先是響起“啪”得清脆一聲,接下來便傳來個赫然狠厲的女聲。
“若再敢對本姑娘不敬,我要你好看!”
這一巴掌來得猝不及防,將疤癩臉整個人都扇得呆楞當場,區區柔弱女子,單論手勁是不大,可卻足夠屈辱足夠傷臉麵,疤癩臉氣得眉頭豎立,太陽穴青筋直跳,掄起碗大個的拳頭,就朝她麵門猛力錘來!
徐溫雲身形未動半分,沒有膽怯後退半步。
她就不信身側的男人會袖手旁觀到底!
她就不信向來扶弱助人的揚威鏢局會置之不理!
她就不信鄭明存那樣小心謹慎,沒有在她身邊安排哪怕一個暗衛,任由她身陷囹圄!
眼睜睜看著那拳頭越揮越近,掃來的拳風使得她額前散落的碎發朝後翻飛,就在她以為要結結實實挨上這拳時……
它在離鼻尖處三寸,生生被攔截。
那個靜坐如山的男人終於動了。
按理說人在起身行動間,總有椅凳挪動或者衣料摩擦聲,可他的動作卻極輕極靜,仿若無聲幽靈般出現,出手的動作亦極快,幾乎是肉眼不可見,好似不費吹灰之力,就那麼輕輕一握,擋住了疤癩臉使出渾身力氣的一拳。
然後,徐溫雲眼見他的指尖隻微動了動,耳中傳來骨骼碰撞的細微粉碎之聲,隨之而來的是疤癩臉的慘叫,待男人鬆手時,那隻懟到她身前的小臂,竟就這麼從中折斷,朝地麵的方向軟軟垂落。
男人眸光清淺,平靜如水,薄唇輕啟,隻簡短道了一個字,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