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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既已做下決定,那便向著目標努力前進。

什麼借種懷胎,舍父求子都是後話,當務之急,是要與那個男人同在一個鏢隊。

可簽訂鏢單事關重大,不好隨意在山野鄉路旁敷衍了事,徐溫雲打算待到了建寧城後,再找總鏢頭敲定具體細則,好在跟在鏢隊後頭就是省心,有著那麵鏢旗開道,這一路無人敢上前冒犯,她也算得上是無形中沾光。

經過好幾個時辰的奔波,酉時一刻,車輪終於碾過西斜的夕陽,悠悠駛入建寧城中。

鏢隊這浩浩蕩蕩兩三百個人,停在了建寧城中最大最繁華的玉蘭客棧。

此時或是鏢隊最繁忙的時候,雇主入住,裡外檢查,搬挪鏢品,料理車架……事無巨細都需總鏢頭過問,徐溫雲眼見此時不是簽訂鏢單的好時候,就趁天色還早,帶阿燕去城中商市,添置了些路上必備之物。

待再回玉蘭客棧,鏢隊內務已然打理妥當,徐溫雲侯在議事廳中,遣阿燕請了總鏢頭來。

總鏢頭姓馬,約莫四十出頭,乾押鏢這行之前,是江浙地區赫赫有名的捕快,經驗老道,在黑白兩道都極其吃得開,他早就注意到了緊跟鏢隊一路的車架,因著午時阿燕曾向他探問過,所以明白這主仆二人的用意。

押鏢賺的是賣命辛苦錢,一路勞心費力,還隨時有見血送命的風險,在能力範圍之內,馬鏢頭自然也希望主顧越多越好,能多賺些銀錢,何樂而不為呢?可為了不出岔子,還需提前盤問清楚。

馬鏢頭自認走南闖北,見識甚廣,卻從未在半路遇見過這般貌美如花,氣韻高潔的女娘,出於謹慎起見,他隻揣著手,態度恭敬回話。

“娘子若想隨鏢,我老馬頭自然樂意至極。

隻是我們揚威鏢局有個規矩,但凡半路接鏢,一則鏢價要高三成,二則必要出示籍戶單子與路引,說明去由,待去官衙核實身份後,方可入隊。”

馬鏢頭識人無數,見過不少窮凶極惡之徒,依據以往經驗,眼前這主仆二人,絕不至於是什麼暗娼盜匪,可就怕她們或是哪家豪門大戶跑出來的美妾,又或者是由妓院逃出來的頭牌行首。

徐溫雲明白鏢頭的顧慮,立馬讓阿燕將籍戶單子與路引,奉至馬鏢頭身前。

“既是鏢局的規矩,我自然沒有二話。

這幾張單子還請鏢頭過目,銀錢方麵不是問題,隻要能安然護送我至津門,我願再添兩成鏢價。”

徐溫雲是絕不能表露真實身份的,好在鄭明存拋開心狠手辣這一點,辦事非常妥帖,給她的那張籍戶單子上,除卻嫁入榮國公戶那三年,其餘的背景都與她在衡州的境況大同小異,壓根就不用刻意編排些什麼,不怕露出馬腳。

“不瞞鏢頭,我實在是被逼得沒有活路,匆忙逃離衡州的。

也是我命不好,幼年喪母,三年前嫁人沒多久,丈夫也病死了,十六歲那年就做了寡婦……好在父親在朝中任職,有母家庇佑,起初日子倒也不至於難過,可今年父親在任上出了差錯,被流放去了瘴氣叢生的蜀州,樹倒猢猻散,夫家欺我沒有了靠山,不僅要搶占我的家產,還看我生得有幾分顏色,意欲將我賣去青樓……幸而他們的計謀被我這婢女偷聽到,我才慌忙逃了出來,想著去津門投奔姨母。”

“所以鏢頭,此行名為護鏢,實則是救命!”

這身世原隻有五分真,可在她惶惶然泫然欲泣的的慘狀中,竟被生生渲染到了十分真。

父親流放,母親身亡,夫家坑害,鰥寡孤獨……

簡直聞者傷心,聽者流淚,生生就是個大寫的慘字!

馬鏢頭心中原還有幾分疑慮,現在也差不多一掃而空,手上的戶籍單子一摸就是真的,上頭的信息與她所說也沒有什麼出入,主要他想不到這女娘有任何動機撒謊,憑她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莫非還想混進鏢隊劫鏢不成?

半路接鏢的事兒海了去了,總不能瞧人家生得好看,就過分揣度。

鏢師多少都有些狹義之心,眼見這小寡婦與自家女兒差不多大,身世卻如此淒慘,馬鏢頭也不由生出些憐憫,他心中有了決斷,卻依舊不露聲色,隻道了句,

“娘子如此說,便是將身家性命都交出來了,我更不能大意。

倒不是信不過娘子,也絕非刻意為難,隻是還需再走個流程,娘子在此處稍候,我這就命人去衙門核實,如若順利,待會兒就能與娘子簽單。”

按理說這個時間,衙門早就下值了,可既然能打開門做押鏢生意,自然黑白兩道都有門路,也不知那馬鏢頭使了些什麼手段,等了不過小半個時辰,他就揣著那戶籍單子與路引回來了,臉上終於有了些鬆快。

“尋專人查檢過了,這兩樣東西沒有任何異樣。

娘子,咱們這就可以簽訂鏢單。”

榮國公府做出來的東西,自然經得起查,絕不會有任何披露。

此結果在徐溫雲意料之中,所以早就讓阿燕在廳中備好了筆墨紙硯,現下對馬鏢頭溫聲道了幾聲辛苦,然後引他至桌前簽訂鏢單,根據鏢種的不同,鏢單也會有些許差異,徐溫雲這種情況屬於人身鏢,需在鏢單上注明起運地點,具體鏢利等內容,再由雙方各自蓋章。

按印之後,徐溫雲終於鬆了口氣,她如今真正算得上鏢局的一員,至少有了安全保障,不必再擔驚受怕。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啃下那根硬骨頭!

“馬鏢頭,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此去津門一路,我不僅帶上了所有家當,還隨

身揣了幾樣家傳至寶,若在路上丟失,我一無所有事小,身死後不敢去見列祖列宗事大,我不放心交給任何人保管,可又實在太過害怕,就連吃飯睡覺都不得安生……

思來想去,可否請鏢頭通融通融,遣個身手好的鏢頭到我身側來,保駕護航,日夜不離?

當然了,銀錢好說。”

馬鏢頭並未察覺出“日夜不離”這四個字有任何不妥。

出於多年的職業習慣,他全然想不到男女的風月之事上去,說白了,這不過就是鏢師的本職工作,許多在外行走的豪門巨賈,哪怕是如廁,身側都有保鏢貼身護衛,所以這實在算不得什麼過分的要求。

馬鏢頭頷首應下,將她引到門外的長廊上,放眼望向樓下廳堂中,全是不用輪班的鏢師,他們儘數湊在一起,趁著這難得的休閒時間耍樂。

他抬起指尖隨手點了點,

“這個,那個,還有他……這幾個小夥身手都不錯,人也很機靈,小娘子若是信得過,可當一用。”

馬鏢頭不疑有他,完完全全是出自保鏢的角度為她擇選,點兵點將揪出來的,相貌形態萬千,各有迥異……徐溫雲越聽越著急,因為她用眸光掃視一番,發現那個目標人選,此刻壓根就不在場樓下廳堂中,所以乾脆直接挑明了說。

“……我記得有位黑衣鏢師,他如何?

馬鏢頭有所不知,午時在茶寮中,就是那位鏢師幫我脫了險,我覺得那倒是個很穩妥的人,且話也不多,如若可以,我想聘他守護左右。”

鏢隊中的鏢師都是統一著裝,至於著黑衣的,唯有一位。

馬鏢頭心中了然,臉上流露出為難的神色來,

“小娘子,咱鏢隊中能者眾多,無論你屬意哪位,我皆能為你調派。

可唯獨那位,我做不了他的主。”

“為何?”

“那位公子嚴格說來,並非揚威鏢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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