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相親失敗。
好在熱衷給他介紹對象主持相親的老師進入了封閉實驗室,不然又要被一頓削。
季行覺最近就沒睡好覺,回到家把自己收拾了下,倒頭闔上眼。
腦子裡卻又響起了西塞莉半個小時前發來的魔鬼倒計時:“距離我們去戚情的辦公室要飯,還有十二小時整——明早十點,你敢不出現在軍部大樓外,我就從軍部大樓跳下去給你看!”
季行覺感覺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隔日,早上九點五十五。
季行覺踩著驚人的精準時間走進帝國軍部大樓,和即將失去表情控製的西塞莉碰上麵。
“……不論你相不相信,我都得解釋一下,”季行覺輕咳一聲,“懸浮車半路失靈,我花了十分鐘修理。”
“你早該把你那破車換了,多少年前的老古董了。”西塞莉克製住白眼衝動,衝旁邊等候的軍方人員露出笑容,“元帥大人現在有時間嗎?”
對方沒什麼表情地看兩人你來我往完,推了推眼鏡:“稍等,我詢問一下。”
半分鐘後,他又掃了眼終端上的信息,麵露遺憾:“很不巧,元帥大人剛巧有事,可能一早上都不在,不如兩位先回去,等元帥有空了我會轉告元帥,空出時間。”
季行覺和西塞莉心裡頓時一沉——不怕見麵廝殺,就怕拖拖拉拉。
季行覺本能地覺得不對,按照戚情的性格,也不會避而不見。
不過大學就斷了來往,又七年沒見了,戚情的性格和少年時有所差異也正常。
倆人揣著申請書憂心忡忡回了帝都安卡拉大學。
“果然我們不該遲疑,”西塞莉撇撇嘴,“據說昨晚陛下在宮裡為戚情開慶功宴,那時候把你綁著送過去絕對能碰上他。”
季行覺震撼地望向她:“你們還是人嗎?”
“為了科學獻身嘛,有點奉獻精神好不好?”
“那你們自己怎麼不獻身?”
西塞莉拍拍他的肩:“因為戚情就要你一個啊。”
季行覺:“……”
沒能見到新晉元帥成功批到明年的科研資金,實驗室裡的氣氛低落了一下午。
季行覺前幾天不眠不休解決了個難題,大夥兒的效率提高不少,傍晚人就走得七七八八了,小胖子臨走前看看季行覺,又不太放心:“早點回家啊,彆老泡在實驗室裡。”
季行覺頭也沒抬:“你先走吧,我等會兒就回去。”
小胖子安慰:“沒事哈,大不了我們全研究所舉著橫幅去軍部大樓外,上書‘戚情我知道你在裡麵,軍部你欠我的什麼時候還’,寒冬臘月大雪紛飛,上他媽三天三夜的帝國頭條,我就不信戚情敢不批了。”
“……”季行覺移開鍵盤上的雙手,抬眸看他:“宋美美,您可真是個妙人兒。”
宋小胖拍桌大怒:“什麼都好說,叫外號拚命!”
“好的,宋枚副教授,請把你的奇思妙想用在研究上,”季行覺散漫地敲了兩下鍵盤,“如果你還想活著見到明年的資金,勸你連夜打消這個念頭。”
實驗室裡的人都走乾淨了,空蕩蕩的室內,隻有精密的儀器細微的運作聲。
季行覺很喜歡這種安靜的氣氛,保存好數據資料,回到小房間裡,套上自己那件穿了幾百年、看得實驗室眾人想給他眾籌買衣服的恒溫衣,揣上申請表。
他準備再去一趟軍部大樓。
總不能真因為他,讓資金審批出問題,耽誤整個項目。
帝都安卡拉的冬季很漫長。
以如今的科技手段,完全可以通過天氣與季節調節係統,調節整個星球的氣候,讓四季更替均勻穩定,但皇帝陛下喜歡看雪,於是從星曆十一月,到來年的四五月,紛飛的大雪才會宣停,緩慢地步入春季。
晚上下起了暴雪,紛紛揚揚迷亂視線,大樓下靜悄悄的,眼前一片刷白。
季行覺想起自己早上來時隨手把車停在了室外,簡直心跳驟停,低頭翻找著車鑰匙,心想回頭得給車裝個自動尋主係統。
鑰匙還沒翻找到,他的腳步陡然一頓,心跳微微加了速,懷揣著某種預感抬起頭。
他那輛慘遭風霜的車就停在十步之遙外。
車的旁邊還站著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風雪都在刻意避讓,對方顯然站了有一會兒了,肩上落了不少雪,卻沒有撐著傘偶爾路過的行人狼狽,身形高大而挺拔,在呼嘯的寒風中紋絲不動,摘下一堆華麗到迷眼的勳章後,黑色的軍裝顯得更加冷肅挺括。
風雪聲很大,對方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腳步聲,視線從那輛車上,轉移到了他身上。
新聞上的照片都太過冷硬嚴肅,不夠鮮活,活的人自然要顯得更加眉目生動、輪廓深邃,能給人帶來的壓力也倍增。
季行覺:“……”
他想拔腿就跑。
但他的車還在那兒。
季行覺的心跳有點快,下意識地繼續掏鑰匙,沒太注意力道,終於出現的車鑰匙咻地飛出去,墜到雪地裡,砸出個深坑。
頂著戚情涼涼淡淡的目光,季行覺克製了三秒,還是沒克製住窮鬼的本能,俯下身想撿。
還沒碰到深陷積雪裡的鑰匙,一隻戴著指揮官手套的手動作比他快,一把撈起了那把鑰匙。
季行覺無意識地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揚起頭,誠懇地道:“元帥大人,這隻是一輛二手價格不到三千星幣的舊型老式懸浮車。”
隔著層手套,戚情緩緩摩挲著那把冰冷的車鑰匙,終於不鹹不淡開了口:“是嗎。”
季行覺看了眼這“車質”,想繼續表示你綁架它是沒有用的,話還沒出口,戚情意味不明地哼笑了聲:“我以為我送你的車,至少能多賣點錢。”
季行覺乾笑了聲。
不知道為什麼,以前他可以輕鬆招架住戚情的各種手段,到了現在,連話都不知道怎麼回了。他的腳步開始不著痕跡地往外挪:“那您正好和車重歸舊好,我還沒吃晚飯,就先——”
“資金審批。”
四個字如同禁步魔咒。
“您多年未回帝都,一定懷念家鄉的味道了吧,有什麼想吃的嗎?”季行覺收回螃蟹步,誠摯地望著戚情,“不如我請您吃頓晚飯,就當為您接風洗塵——順便聊聊資金審批的問題,您覺得如何?”
戚情又從鼻子裡發出聲輕輕的哼,把車鑰匙拋給季行覺:“上車。”
坐上自己熟悉的小破車,季行覺的心情略感複雜。
帝國的科技水平日新月異,這輛車換在十幾年前還配得上戚情的身價,如今讓戚情坐進來,總覺得是高貴的公主坐上了馬夫的牛車,怎麼看都不搭。
小破車顯然也壓力很大,發動了兩回才晃晃悠悠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