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行覺唇畔的笑意愈濃,起身靠近戚情,與那雙淺色眼眸對視著,嗓音含笑:“不是吧,元帥大人,都這樣了,還相信我無害呢?”
他像隻散發著香甜氣息的果子,毫無自知之明地湊上來,引誘著人咬上一口,又問了一次:“你覺得是我殺了伊瑟嗎?”
“我想不到你殺他的理由。”
戚情有些受不住,按著他的腦袋,把他摁回去坐下,冷聲道:“不用試探,我從不覺得你會做那些事,調查你也不是為了這個。”
季行覺怔住。
戚情低眸看著他:“我不確定你會做什麼危險的事。”
“所以我要看住你。”
很難描述聽到這句話的心情。
季行覺眨眨眼,掩飾過那一瞬的情緒,調笑問:“那你也要審問我嗎?”
“我會等你說出來。”戚情語氣平淡,“或者我自己查出來。”
他不再多說,準備離開:“人我派達梅爾盯著了,這種破地方不用待到晚上。”
季行覺遲疑了一下:“凱茜會被定什麼罪?”
“這重要嗎?”戚情側身望他,“在做出錯事的瞬間,她就該做好接受相應懲罰的準備了。”
季行覺覺得自己很強人所難,但還是忍不住問:“可不可以放過她?”
戚情指尖一頓:“給我一個理由。”
“回家以後告訴你,”季行覺輕聲問,“可以嗎?”
戚情沒有吭聲,按下了按鈕。
合金門開啟,又哢地輕輕一聲合上,隻剩季行覺一個人。
桌上那盞小燈幽幽地亮著,暖黃色的燈光柔柔的,讓他心裡安定了不少。
他在心裡估測了一下時間,閉上眼耐心等待。
季行覺被安全部的人帶走的消息很快席卷了帝都,震動了整個安卡拉大學。
到處都有人在討論這件事。
尤其是和季行覺一向不對付的艾黎。
西塞莉和宋枚沉著臉,從小樹林穿行而過,抵達實驗樓。
倆人才去了趟軍部找蘭德上將,撲了個空,又覓不到戚情的蹤影,回到學校就撞見艾黎冷嘲熱諷,就算罵回去了,也憋悶得要死。
實驗室的門開著條縫,裡麵的對話聲隱約傳出來。
西塞莉聽出了說話的是坐在她後麵的那個新人:“沒想到是這樣,難怪昨天完全看不出季教授難過。”
裡麵沉寂片刻,有人感歎著應和:“我們離殺人凶手居然這麼近,季行覺這個人太可怕了。”
“嗤,我倒是不意外,學校就不該聘請這種劣跡斑斑的人,遲早出事。”
“彆急著下定論啊,我們和季教授一起工作幾年了,他也不像那種人。”
那個新人怯怯道:“可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呀,您也不怎麼了解季教授吧。”
“……”
西塞莉細眉一掀,抬腳猛力一揣,嘭地踢開了門。
實驗室內霎時一寂。
她踩著高跟筒靴,噠噠噠走進門,雙手環抱著胸,冷冷掃視了一圈:“都閒得沒事做?”
說得最歡的那幾個是平時就看季行覺不順眼的,忿忿道:“說說怎麼了,他自己做的事,還不讓說了?”
西塞莉上下嘴皮一碰,直接頂回去:“喲,你親眼看到季行覺殺人越貨了,還是你在旁邊遞刀送槍了?”
對方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空氣中火藥味濃鬱,幾乎一觸即發。
新人連忙起身調解:“西塞莉教授,您和季教授關係那麼好,想維護他的心情我們也理解,可是安全部和警察局就介入調查了,季教授到底清不清白,還是得看他們……”
宋枚愕然看著他,忍不住開口:“你還挺會拱火啊。”
新人愣了愣,有點委屈:“我隻是不想大家傷了和氣啊。”
西塞莉眯了眯眼,正要開口,實驗室外突然傳來陣整齊的腳步聲。
來人禮貌地敲了敲門:“打擾了,我們來找個人。”
宋枚距離門口最近,順手拉開門,眼前登時一暗,麵前站著個穿著軍部製服的高大男人。
認出這是季行覺的朋友,達梅爾友善地笑了笑:“宋教授,你好。”
隨即他抬起頭,目光在實驗室裡逡巡一圈,定在了西塞莉麵前的人身上,神色一冷,吐出兩個字:“帶走。”
外麵鬨得天翻地覆,季行覺有了盞小夜燈陪著,安安穩穩地待在安全部,甚至還得閒補了會兒眠。
醒來是被開門聲驚醒的。
他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望向來人,也不意外:“德恩殿下?您又拿到什麼新證據了?”
看他一片悠然,德恩臉色不虞:“你居然還睡得著。”
季行覺翻身起來,懶洋洋地把滑落肩頭的外套往上拉了拉:“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開心——殿下這是又要提審我了?”
“匿名證人願意出麵指控你了。”德恩冷笑一聲,“走吧季教授,說不定這是你最後一次覺得開心了。”
季行覺並不讚同他的說法,欣然跟著他走出牢房,在警衛的看守下,步過深黑的長廊,回到了審訊室。
這回除了兩個調查員,還多了一個人。
季行覺無聲歎了口氣:“凱茜。”
這麼一出麵,想要毫發無損地保住她就很難了。
凱茜坐在他對麵,臉色慘白,眼圈紅紅的,嘴唇蠕動了一下,開口的嗓音喑啞:“對不起,季教授。可是……我必須為伊瑟學長報仇。”
麵對調查員的審訊,季行覺還能侃侃而談。
可是麵對這個小姑娘通紅的眼睛,季行覺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之前見過一麵的女調查員道:“凱茜同學,請把你了解的情況再說一遍。”
凱茜緊張地攥緊了衣角:“五天前,我聽說了伊瑟學長的死亡信息,就、就整理了一遍和伊瑟學長發過的郵件,發現裡麵有一封被打亂的隱藏信件,解碼之後發現,是伊瑟學長的……求救信息。”
她深深吸了口氣,嗓音發顫:“我下載了裡麵的加密內容,裡麵是學長的日記,還有生前最後的影像。”
提到日記和視頻,她的語氣陡然激動起來:“到那時我才知道!是你為了研究成果,殺了學長!這半年來,我每次問伊瑟學長的消息時,季教授,您不心虛嗎?”
季行覺默然不語。
兩個調查員也望向季行覺:“季教授,根據我們調查,你向蘭德上將做報告的時候,伊瑟已經成為你的學生,即使沒有加入項目組,他選擇了仿生人智能的方向,自己獨自做研究也不是不可能。”
審訊室內氣氛緊繃。
就在調查員要乘勝追擊之際,審訊再次被緊急叫停。
倆人有點惱,用力一拍桌:“搞什麼?”
季行覺在心底估算了下時間,嘴角微妙地勾起:“可能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女調查員看了眼終端信息,壓著火氣:“殿下讓我們帶他去休息廳。”
凱茜有點無措,左顧右盼著,茫然地跟上幾人。
休息廳離審訊室不遠,從門口就能看到裡麵站了不少人,除了安全部的,還有身著帝國軍部製服的軍人,隱隱形成了對立之勢。
兩邊領頭的赫然是戚情和德恩。
“元帥閣下,”德恩有些不悅,“你突然帶人闖進來,要帶走我的證人,是什麼意思?”
見人來了,戚情轉過目光,吐出兩個字:“公事。”
接觸到他的眼神,凱茜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不等她做出反應,戚情在她身上一掃,直接道:“拿下。”
跟隨而來的軍部士兵一擁而上,擒住了驚愕的凱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