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德的喘息聲輕微而混亂,聽到自己的名字,他渾身一震,難堪地將頭又埋向了另一麵。
然而他的身體卻像是有另一種意識,不斷地反抗掙紮著。
季行覺看出問題,和戚情對視一眼:“你去抓雅各,我看著他。”
戚情稍一點頭,從懷裡掏出軍方專門束縛戰場囚犯的鎖銬一把銬上:“小心點。”
季行覺震撼地看著那個手銬:“元帥大人,你怎麼還隨身帶這玩意的?”
戚情冷冷道:“銬你的。”
說完折身離開,順著雅各散亂的腳步追過去。
季行覺唇角勾了勾,按著奧爾德,幾乎是拖曳著他回到了星船上,垂首打量著他。
印象中的奧爾德性格灑脫直爽,既有皇家端方儀態,也有平易親民一麵,不像大部分人會被流言蜚語侵擾視線,還是同學的時候,聽到些閒言碎語,也幫他說過話。
季行覺對他的印象不錯,聽聞他的死訊時,也惋惜了一陣。
然而現在的奧爾德蒼白如蠟、麵無人色,整個人陰沉沉的,與曾經意氣風發的大皇子簡直判若兩人。
季行覺略微沉默了一下:“奧爾德,怎麼回事?”
奧爾德陷入死寂的沉默。
“兩年前發生了什麼?”
地上的依舊一聲不吭,季行覺偏頭望了他一眼,起身撐坐到操作台上,淡淡道:“你是恥於麵對故人不敢說,還是……因為身體裡的某個東西,不能說?”
奧爾德低埋著的頭動了動。
季行覺說:“根據官方通報,兩年前,你巡防時遇到星盜突襲,在爆炸的星艦中屍骨無存……我想實際上,是聖教團把你帶走了,並對你進行了某種改造。”
聽到最後一句,奧爾德終於回過了頭,眼底裡有些說不出的悲哀淒切,苦笑了一下。
季行覺微微歎了口氣:“我明白了。”
奧爾德沙啞地開了口:“抱歉,我……身不由己。”
他的思維被鎖在身體內,而身體不得不聽令於聖教團。
讓熱愛著自己國家的皇子,被迫親
手去做損害帝國利益的事,聖教團對帝國的痛恨可見一斑。
如果季行覺沒猜錯,若不是他和戚情這回無意間跟上來,抓住了奧爾德,未來還會上演一出大皇子刺殺皇帝陛下的戲碼。
那對皇帝陛下絕對是毀滅性的打擊——不過那又如何?
當年戚白公爵遭襲,他們沿途逃亡,向皇帝發出求救信號的時候,皇帝陛下可是毫無動容,管都沒管。
艙門外傳來腳步聲,季行覺立刻收起了淡漠的神色,笑吟吟地望向門口:“元帥大人回來啦,收獲怎麼樣?”
戚情踏入星船,單手拎著雅各,往地上一丟。
雅各又驚又怕,嚎個不停:“戚情元帥、元帥!隻要你放過我,我就把聯盟議會的消息透露給你……”
“不需要。”戚情掏出手帕,慢慢擦了擦手,眉宇間掠過幾絲嫌惡。
雅各生怕倆人剁了自己,又哇地大叫起來,季行覺耳邊嗡嗡的,給他吵得有點頭疼:“先讓他閉嘴吧。”
戚情深感讚同,一記手刀,直接把雅各劈暈過去。
見到戚情回來,奧爾德立刻又彆過了臉。
戚情也沒搭理他,徑直大步走到季行覺身邊,仔細觀察了下他的臉色,又握了握他的手,確定他一切正常,才終於長長鬆了口氣。
季行覺坦然地讓他揉揉蹭蹭檢查狀況,片晌撫了撫他的背:“真的沒事。”
戚情低低地應了一聲。
季行覺看他還是不太安心的樣子,伸手抓著他,調戲似的插入他的指縫間,慢悠悠地捏了把他的手指:“把奧爾德的手銬解開吧。”
戚情也沒多問,打開終端,進行了遠程解鎖。
被反銬在背的手恢複自由,奧爾德並沒有意圖逃走,緩緩站起來,望著兩人,滿臉複雜地扯了扯唇角:“他們不知道我有清醒的意識,不過最好還是把我鎖起來安全一點。”
“至少在你失去意識前,你應該得到尊重,”季行覺衝他頷了頷首,盯著他問,“奧爾德,你能告訴我們什麼?”
奧爾德掙紮著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苦笑
之意更深:“我不能以任何形式說出來。”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他們改造了我的身體,往我這裡……植入了一片芯片。”
改造人的控製芯片。
季行覺微眯起眼:“你的芯片與地宮中的那些是同源的嗎?”
這個可以說,奧爾德點了下頭。
季行覺呼出口氣:“那或許還有辦法解決,老師正在研究這個。”
半個月前,葉利斯就研究透了被戚情帶出來的芯片。
好消息是,至少戚情帶出來的芯片不帶有自毀性,壞消息是,芯片能植入任何一個部位,並帶有隱匿係統。
更壞的消息是,如果不輸入正確的芯片密碼,在帶有生命體征的生物體上,想取下芯片,隻能連皮帶肉剜下來。
——換言之,如果不知道正確的密碼,在芯片植入在心臟附近或者大腦時,與芯片的關係就是同生共死的關係。
葉利斯現在正在嘗試破解密碼,或者用其他辦法取出芯片,下午的時候,老爺子和季行覺討論了下乾脆直接入侵芯片的係統,反過來當控製者的可能性。
“葉利斯院長?”奧爾德沒有太過驚喜,聖教團的科技水平甚至略高聯盟一籌,要解除他所受到的禁錮,幾乎是不可能的。
反倒是因為提及另一故人,他神色恍惚了一下,想起了在帝都的一切。
隨即,他突然憶及什麼似的,急急開口:“我被改造的時候,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你們要小心他,他是……”
話音再度被禁錮,他動彈不得。
季行覺和戚情對視一眼:“是我們三個共同認識的人?”
奧爾德點頭。
“年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