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死於混了毒素的營養浸泡液。
這是種殘忍的慢性死法, 不過比起那麼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能死也算解脫。
雖然伊瑟已經清理過幾次教皇派的殘黨,不過好歹教皇曾壓他一頭, 又活了百餘年, 要想短時間內徹底鏟除他的勢力,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次就是一個疏忽而已。
大概伊瑟有過特定囑咐, 季行覺在教堂內四處亂逛也不會有人阻止,所以他很順利地溜達到了聖教團開會的大廳。
走進去的時候, 伊瑟正慢條斯理地擦著手裡染血的短刀,麵前躺著幾個人, 死狀淒慘。
一群在外作威作福的教團高層瑟瑟發抖地跪在下麵,不敢吱聲。
濃鬱的血腥氣飄過來,季行覺不適地皺了皺眉。
發現季行覺來了, 伊瑟立刻將短刀嗖地歸入長靴鞘裡, 接過帕子, 擦淨手指上的血跡, 示意其他人將屍體搬走,衝季行覺露出溫和的笑容:“殿下怎麼過來了?我在處理一些……叛徒。”
季行覺裝瞎裝得非常神似, 露出一瞬的疑惑後,鼻梁微皺。
知道他不喜歡血腥味,伊瑟帶他走出了大廳, 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殿下在這裡待得很悶了吧?再等等, 我就帶殿下出去透透氣。”
這個透透氣,八成是走到帝國第七星係邊緣去透氣。
季行覺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手:“哦?你是要處理叛徒,還是處理哈林?”
看他錯開自己的手,伊瑟垂著眼,微微一頓, 隨即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哈林很狡猾,不過這次教皇派的動作太大,露出了馬腳,等我追查到……就不需要哈林了。”
季行覺挑了挑眉。
教皇還有另一具軀體。
隻要他沒有徹底死透,聖教團內的教皇派就不會死心。
不過教皇派這次冒險給教皇下毒,被伊瑟抓到了尾巴,尋摸下去,等他找到教皇的那具軀體,就會對一直打太極的哈林下死手了。
“你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伊瑟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殿下很期待重返前線見到戚情嗎?”
季行覺:“當然,他是我的丈夫。”
伊瑟忍了忍,才壓下了差點噴薄而出的妒意,保持著平和的語氣:“您可是蘭達帝國的太子,天生就與光輝帝國站在對立麵,殿下,他們不會接納你的。”
他伸手勾起一縷季行覺又長長了些的碎發,在指尖輕輕一繞,嘴角挑起:“再次與戚情相見時,你們會站在對立麵。”
為帝國而戰的元帥,會將炮口對準敵人。
亡國的太子,不該和敵人再有牽扯。
季行覺毫不留情地反駁:“立場從來不靠出生決定。”
他停頓了一下:“說起來,我很好奇,蘭德去哪裡了?”
從蘭德被戚情敲暈後,他就沒在教堂見過蘭德了。
伊瑟本來為他前半句話感到不悅,聽到後麵,笑意略深:“我讓他去幫我辦點事了——殿下是懷念故人了嗎?彆急,等解決前線的麻煩,我們很快就能重聚了。”
季行覺不置可否。
伊瑟很有效率。
送季行覺回到休息的房間後,當晚他就又揪出了一連串的教皇派,用了些手段,逼出幾句話,推測出了教皇藏身的地方。
靈魂代碼的數據轉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他當初被季行覺一炮轟死,也花費了十來天才轉移完數據,重新醒來。
教皇大概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想著燈下黑,將藏身點放在了聖都的一處地下室,這招壁虎斷尾做得不太完美。
在確定浸在培養液中的人是教皇,並且腦中有承接芯片後,伊瑟毫不留情,一把火燒掉了這具軀體。
後患解決,他沒有急著對哈林下手,哈林也沒急著逃。
聖教團的軍隊已經組織了起來,即刻趕往前線。
被帶上戰艦的還有哈林和奧爾德。
伊瑟大概是想物儘其用,把哈林帶到前線,把他當成一枚炮灰來終結。
聖教團的大軍浩浩蕩蕩出發,季行覺依舊裝著瞎,上戰艦的時候掃了眼星圖,敏銳地察覺到這不是通往無往區蟲洞的路線。
——第七星係已經被戚情清掃而空,蟲洞外也被帝國軍隊駐守著,伊瑟要是走了那條路自投羅網,那才奇怪。
帝國軍隊也會有同樣的顧忌,蟲洞彼方如果守著聖教團的大軍,那傳送過來防守最薄弱的瞬間,是很致命的。
所以戚情沒有輕舉妄動。
還有另一條能夠連通第七星係與聖教團窩點的路線。
季行覺瞬間通曉關鍵,可惜還未等他不動聲色地靠近看清上麵的坐標點,伊瑟就轉過了頭來。
他沉吟了一下,彎腰注視著季行覺的眼睛,輕聲道:“殿下的眼睛真美,比宇宙還要令人神往深邃。”
那雙紅眸的美麗與危險程度對等,被他注視著,就仿若被某種帶著劇毒的攻擊性狩獵者盯著般。
季行覺鎮定地與他對視著,眸光稍顯滯拙。
伊瑟一臉苦惱:“雖然知道殿下看不見,不過被殿下這麼看著,總覺得有些不安。”
季行覺“哦”了聲:“你準備挖了我的眼睛嗎?”
“殿下,我那麼愛你,怎麼舍得傷害你呢?”伊瑟的嗓音溫柔如水,從懷裡掏出一條三指寬的白色綢帶,“得委屈殿下罩住眼睛了,請不要隨意摘下哦,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叫我就好,我很樂意服侍。”
季行覺略微皺了下眉,閉上眼睛,任由伊瑟給他係上了綢帶。
眼前重歸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