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和談。
按照帝國和聯盟的傳統與星際默認規則, 既然對方投降了,就不能再繼續攻擊。
饒是季行覺向來從容,也被教皇突如其來的這一手給弄得錯愕不已。
戚情皺了皺眉, 命令各戰艦停下了火力, 炮口依舊對準敵方主艦,低眸看向季行覺:“視頻是真的。”
伊瑟也的的確確坐在被炸毀的會議室中間。
如果裡麵的人換一個, 他們或許不會存疑,但如果是伊瑟的話……
季行覺毫不猶豫, 肯定地道:“伊瑟沒有死。”
伊瑟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死在教皇的手下。
不過在那樣的攻擊裡, 伊瑟恐怕也傷得不輕。
戚情點了點頭,接通了投降方的通訊。
教皇的投影出現在前方。
和上次在牢房裡看到的半截教皇不一樣,這次的教皇全手全腳, 樣貌看上去也年輕了不少, 神色卻更為陰沉。
他的目光看向戚情, 目光徑直落到後麵的季行覺身上, 盯視著他,嘴角緩緩勾出個充滿惡意的古怪笑容。
“真是無情啊, 太子殿下,”教皇感歎道,“你最忠誠的信徒為你而死, 而你卻和彆人在一起, 絲毫不在意他為你的付出。”
好在戚情已經先一步屏退了下屬,指揮艙裡隻有兩人。
不顧他的意願,讓彆人付出代價的付出嗎?
季行覺淡淡哂笑,充耳不聞,不動聲色地覷著他:“戚情不是彆人——教皇大人, 我很好奇,在聖都裡的那具軀殼果然是假的?”
教皇倒是不吝解答:“不,那是真的,隻是我多造了一具備用。”
他知道自己鬥不過伊瑟,提前做好了準備,將一具備用的軀殼藏在聖都,一具藏在遠離聖教團與前線戰場的小星球上,那些被伊瑟逼問的手下也隻知道聖都的那具。
大部分以為教皇死了的人,都犯了個下意識的錯誤。
精神代碼傳輸確實不能超過兩次,但承載芯片的軀殼可以多備兩具。
不過當時聖教團在前線被戚情擊潰,大部分人顯然並沒有心思多想。
可是伊瑟會忽略這種問題嗎?
季行覺緩緩點了下頭:“你想和談?”
“我對光複蘭達帝國沒興趣,”教皇的眼底一片譏嘲,“不過是伊瑟那個瘋子的妄念而已。”
談話間,聯盟的軍隊也處理好了地麵基地,安棠插入了對話,戰時通訊變成了三方會談。
“投降?”安棠吐出這兩字,嗓音輕輕的,仿佛很溫柔,話音卻是冷的,“有意思。教皇閣下,你們的聖子在聯盟和帝國引起騷亂,死傷無數無辜的民眾,你覺得聯盟和帝國會接受你們的投降嗎。”
在這方麵,曾經作為蘭達皇室的教皇,反而比這些身居戰場的將領們看得透徹。
他神色冷靜,聞聲反而笑了下:“是否接受投降,是由帝國的長老會與聯盟議會來決定吧。”
至於這兩個將利益看得最重的群體,被依舊潛藏在高層中的聖教徒煽煽風點點火,能得出什麼結果並不難猜想。
戚情和安棠同時皺起了眉。
他們當然很清楚那群老家夥最有可能做出的決定。
“投降方不是戰敗俘虜,我們可以解除所有武裝,在我方基地等候貴方的使團,”教皇款款彎了彎腰,“帝國與聯盟作為星際時代最強盛的兩個國度,不會連這點風度也沒有吧。”
戚情一直沒吭聲,鋒銳的雙眸半眯著,冷不丁開口:“我要是就沒有這點風度呢。”
他討厭覬覦季行覺、偏執又癲狂的伊瑟,更厭惡多次對季行覺下死手的教皇,都不是好東西。
教皇的臉色微微一變。
戚情沒看他的臉色,好看的薄唇上下一碰,吐出的卻是一串冰冷的要求:“解除武裝,遷移到附近的可居住行星上,接受通訊監視,否則免談。”
教皇被他毫無商量餘地的強勢發言噎得半晌沒吭出聲,擠出幾個字:“戚情,你不要太得寸進尺。”
安棠饒有興致地補充:“除此之外,還要接受聯盟和帝國駐軍的監管——如果教皇閣下連這點誠意也沒有,我們又何必與你談風度?”
戚情給出的要求雖然強硬,但其實很合理。
如果教皇不答應,就直接動手,管他什麼風度不風度,如果教皇應下了,被這麼嚴密監管著,也翻不出什麼浪花。
教皇沉思了片刻,居然答應了:“我接受。希望兩位也不要失約。”
通訊斷掉,帝國和聯盟的戰艦靠近,盯著剩下的聖教徒軍隊卸下了武裝,警惕地挨個上去搜查了一遍,帶著這群教徒,前往了戚情選的地點。
星盜在帝國聯盟邊緣劫掠,跟誰都不對付,早就無聲無息跑了。
等尼爾知道聖教團投降,估計會跳腳罵娘。
安棠揉了下太陽穴,難得露出了一絲煩躁:“夜長夢多,還不如直接一窩端掉。”
他停頓了一下,掃了眼季行覺和戚情:“我需要和安泓聯係一下,兩位也抓緊一下吧。”
聯盟議會並非安泓的一言堂,而帝國……前任皇帝陛下不乾正事已久,權力基本都被長老會架空了,奧爾德又是剛被扶持上去的新皇,要震住長老會那群人並不容易。
簡而言之,都是一團糟。
通訊全部掛斷了,耳邊總算清淨下來。
季行覺多看了戚情兩眼,頓感眼睛和精神都得到了淨化:“元帥大人,你覺得教皇是真心投降嗎?”
戚情搖頭,又點頭,思索了一下:“他是個很貪婪自私的人。”
教皇是真想投降,但他想要的投降,大概是讓帝國和聯盟承認聖教團獨立為國的存在,自己在那塊地盤上當皇帝。
季行覺琢磨了一下:“或許也不一定是壞事。”
伊瑟目前生死不明,他不在,教皇就是聖教團的意誌所在,教皇投降,會對聖教團產生意誌上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