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扶著我,這些東西就不壓腦袋了嗎?
……
最後,葉芳愉還是被紫鵑和青緹兩人以這樣極為“霸道”的挾持姿態,“攙扶”著出了延禧宮正殿。
剛跨出門檻,不期然看見小小的保清身旁還站著另外一道身影。
“沁嫻?”葉芳愉有些驚訝,她肚子都快七個月了吧?而且,太皇太後不是免了她的請安禮嗎?
放著好好的覺不睡,胡亂折騰什麼呢?
她不甚讚同地擰緊了眉,然後就見納喇庶妃朝她神秘一笑,道:“今兒有熱鬨看,不去的話,我隻怕要遺憾一整年!”說著,還豎起了一根潔白纖細的手指,用作強調。
熱鬨?
葉芳愉微微有些詫異,不太能理解她口中說的“熱鬨”是什麼。
不過看她這麼堅持,又已經梳妝打扮好了,就不忍再說什麼規勸的話,隻交代了新上任的延禧宮總管太監胡永安一句“多派幾個人看著些庶妃的轎輦”。
胡永安朝她打了個千,恭順地下去安排人手了。
葉芳愉這才把眼神投向地上的三頭身胖兒子,先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手背貼在臉頰感受他身上的溫度,“醒得這麼早,困嗎?”
保清下意識點了點頭,臉上的肉肉在葉芳愉手背上蹭得變了形狀,少頃,又驚醒一般快速晃了晃腦袋,“不困,要見烏庫瑪嬤,保清不困的。”
“那就好。”葉芳愉朝他溫溫柔柔一笑,牽住他另一隻小胖手,三人整整齊齊往外走。
隨著轎輦一搖一晃,三人很快到了慈寧宮。
*
此時慈寧宮內,妃嬪齊聚,衣香鬢影。
除被皇上下令幽宮思過的赫舍裡庶妃,以及隨時可能生產的馬佳庶妃外,另外幾位妃嬪竟是如同約好了一般,早早就等在了慈寧宮外。
一說是來給兩位老祖宗請安,也有說是想要見一見大阿哥的。
人都來了,太皇太後也不能鐵麵無情把人趕走,隻能叫宮人把她們迎進來,茶水點心伺候著。
不過……
“今兒是保清過來請安的日子,哀家可不許她們壞了氣氛。”太皇太後拍了拍桌子,說得頗有氣勢。
蘇麻此時就站在她身後,一邊挽著頭發一邊笑,“庶妃們都不是孩童,自是曉得的。”
“曉得?她們要是能曉得,昨兒永壽宮那個又是怎麼回事?”太皇太後沒好氣道,手中佛珠硬是撥出清脆的撞擊聲,足見心中憤怒,“內務府擬定的大好吉日,闔宮團聚,本就該熱熱鬨鬨的,怎地就有人非要攪事?”
“還有皇帝,處理前朝都忙不過來了,不過是個鬨事的妃子,也值得他親下聖旨?這事兒傳出去,於皇帝的名聲也有礙。”佛珠越撥越快。
最後太皇太後下了結論,“說來說去,都是赫舍裡氏失了規矩在先……”
話落,瞧見蘇麻臉上表情欲言又止,“怎麼,莫不是哀家說錯了?”
蘇麻放下手裡的木梳,笑得一臉無奈。然後走到外間,端進來一杯水溫正好的蒼溪茶,遞到太皇太後手邊,“話是沒錯,但格格還是先消消氣吧。”
“回頭大阿哥瞧見了,怕是會誤以為您是個不苟言笑,分外嚴肅的老祖宗呢。”
聽她提起保清,太皇太後臉上的緊繃霎時軟和了,眉眼都仿佛染上了溫情,氣勢一轉,莊嚴消弭,整個人慈祥得如同普度眾生的觀音菩薩似的。
她先呷了一口茶水,緩緩轉了轉佛珠,過了一會兒,問道,“也不知保清那孩子跟那拉氏相處得如何,到底是多年未見,萬一生疏了怎麼辦?”
想到這裡,一顆怒火衝天的心頓時變得苦大仇深起來,“早先就想把他接回來的,可皇帝他就是不同意。那幾年亂啊,承瑞、承祜、承慶,還有賽音察渾……”說著,又抹起了眼淚來,“皇後臨產前還提起過此事呢,可誰知她卻……唉。”
因著先皇後難產薨逝,整個後宮兵荒馬亂,皇帝惶惶抱著才剛出生的嫡子,一時間草木皆兵,懷疑是這宮裡有人藏了一顆毒藥包裹的心臟,這才害了他那麼多孩子和皇後。
於是保清回宮的事就這麼又被耽擱下來,一直到保成也逐漸立住了,才敢舊事重提。
太皇太後和蘇麻兩人,就這麼坐在裡間,麵對麵唉聲歎氣。
過了一會兒,太後也過來了,就變成三個人一起歎氣。
惹得其他幾位老嬤嬤忍俊不禁。
有一位出去看了看,飛快回來稟報,“兩位老祖宗,外頭庶妃娘娘們都到齊了,大阿哥也到了,正等著您二位呢。”
太皇太後這才從憂思中抽離出情緒,“保清到了?”
她站起身來,拄著拐杖急衝衝就要往外走,走了兩步倏地停下,倒回來,對著鏡子照了照,“哀家這身還行吧?瞧著可會嚴肅?會不會嚇到保清?”
蘇□□斷搖頭,“格格一向最和藹了,不會嚇到大阿哥的,您放心就是。”
她再三保證,太皇太後才不甚放心地往外走。
到了外間,不等庶妃們行禮,霎時被站在地上的三頭身胖寶寶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
胖寶寶看見她出來,也不行禮,先仰起小腦袋,眉眼彎彎朝她露出一個極燦爛的微笑,唇紅齒白,身形圓滾,末了兩隻肉手捏在一起,吸緊肚子,上半身往前傾倒,最後一個“頭刹”,險險停住。
聲音軟得像是昨日吃過的年糕一般:“烏庫瑪嬤,皇瑪嬤,保清來給你們請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