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說那拉庶妃深藏不露呢。
這叫什麼?
這就叫四兩撥千斤!
馬佳庶妃一通分析下來,聽得景仁宮的兩位庶妃紛紛睜大了雙眼,手捂胸口,直誇那拉姐姐好厲害。
於是……
在葉芳愉還不知道的時候,經過保清的宣揚,經過馬佳庶妃一通添油加醋的分析,再經過李庶妃和張庶妃等人的誇讚,以及無數宮人的“三人成虎”。
她——“忠奸鑒彆神器”的名聲,就這樣傳揚至了紫禁城每一個角落。
過幾日,就連皇上和兩位老祖宗都隱隱聽到了這股流言。
彼時他們誰都沒有當回事,以為不過就是宮人們的以訛傳訛。
皇上想著那拉氏的性格純潔如同一張白紙,好賴話都聽不懂,何時還會鑒忠奸了?
而老祖宗是最清晰知曉穩婆事件的人,她撚著佛珠,眼眸微闔,嘴裡滔滔念了半天佛經,念完睜眼,淡定朝蘇麻吩咐道:“說來此事也算是新奇,宮人們玩鬨幾天,念叨幾句也就罷了。”
“你去看著些,莫叫她們傳著傳著,把那拉氏給妖魔化了。”
蘇麻忍著笑行禮:“是,老祖宗。”
然而還不等蘇麻出手控製局麵,一場由馬佳庶妃主導的禦花園賞花宴,悄無聲息就將此事推向了更高潮,如同一滴冷水落入滾油,瞬間門將整個局勢變得不可控了起來。
*
那日保清被馬佳庶妃親自護送著回了延禧宮。
葉芳愉得知了消息,放下手裡看了一半的遊記,飛快從貴妃榻上起身,走到外麵相迎。
然後這才知曉,馬佳庶妃是因保清給小阿哥送了長命鎖而親自上門來感謝的。
送禮還不夠,甚至熱情相邀她參加後日在禦花園舉辦的賞花宴。
馬佳庶妃當時是這麼說的:“自我有孕後,已是大半年沒有與宮中姐妹私下小聚過了。從前嘛,有些人比較討厭,不想請,卻又不得不情;如今沒有了那些討厭的人,當下又是禦花園中的花兒開得最好的時候,再不聚便晚了。”
葉芳愉一想也是,中秋過後,整個紫禁城的節奏就會因著年底新年和小選之事驟然變快,再加上明年大概率是要進新人的。
也不知道屆時宮中的氣氛還能不能這般其樂融融。
當即便答應了下來。
很快就到了赴約的日子。
此次賞花宴的地點在禦花園偏後方一些的欽安殿中。
當葉芳愉牽著小保清的手,緩緩邁入門檻時,訝然發現其他六位庶妃都到得比她還要早一些。
目光很快環視一圈,發現除了幾位庶妃外,皇嗣之中隻有小太子和三阿哥沒有到。
馬佳庶妃過來迎她,許是看出她眼底的困惑,笑著與她解釋道:“長生還小,人一多,鬨起來,他就容易不舒服,我便沒有帶他過來。”
“至於太子殿下,我早先著人往乾清宮傳了話,皇上是允了的。隻不過太子殿下好像是因為過於激動,午覺一直沒能入睡,想來要等他睡夠了才會過來。”
與葉芳愉說完,她還格外親切地彎腰同小保清打了招呼。
等再走進去一些,其他庶妃留意到這邊的動靜,也紛紛過來行了禮。
葉芳愉便一一換了個平禮回去,正想低下頭與保清說些什麼,就看見他今兒與往日不同,白白的包子臉上滿是嚴肅,捏起十根小指頭,吸著肚子十分拘謹地給每個庶額娘都行了禮。
想是長大一些的緣故,也能掌握平衡了,這回連“頭刹”都不用。
舉手投足間門,已然有了天潢貴胄的風範,看得葉芳愉眼眸霎時間門一熱。
很快又眨了眨眼,將眼尾的熱意逼了回去。
再一瞧,隻見保清已經落入了庶妃們的包圍之中。
包子臉上的嚴肅快得如同曇花一現,現在正掛著甜滋滋的笑容,一個一個同庶額娘們打著招呼,一會兒誇王佳額娘的簪花好看,一會兒又道李額娘的衣裳顏色選得好。
三言兩語,就把幾個庶額娘們哄得眉開眼笑。
等各自入席時,葉芳愉發現小娃娃的身上叮鈴咣啷地掛了好些物件。
她拿眼一掃,問:“都是些什麼?”
保清坐在椅子上,搖晃著兩條小肉腿,烏黑眼睛裡滿是困惑,手指頭還捏著一朵絨花,“花香囊,花荷包,花簪子,花花的畫冊,還有鮮花味的香油,好像是抹頭發上的。”
說完,又抓過自己的辮子看了看,仰頭問葉芳愉:“額娘,這個玫瑰花的花油,我能用嗎?”
葉芳愉默了默,覺得可能她們送的東西,好像不是很適合男孩子。
但也許,是為了應賞花宴的景?
於是遲疑片刻:“許是能用的吧?”
保清頓時更迷茫了,把手裡的絨花與荷花簪子高高舉起,問她:“可是這些不是小姑娘用的嗎?”
葉芳愉耐心回答:“你可以留著,將來給你的福晉用。”
保清一聽,又鼓起了腮幫子:“可是額娘,你不是說自己的福晉自己疼,那以後,自然是我來給福晉買簪花呀!”
“還有,額娘,我到底什麼時候能有福晉呀?”
最後這句話出口,剛好門外傳來靜鞭聲響,室內霎時寂靜一片。
小娃娃的聲音便顯得……格外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