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突然背過身, 汗阿瑪也在旁邊笑得厲害。
小娃娃嗚咽的聲音一頓,感覺有幾分茫然。他抬起手在濕漉漉的臉蛋上抹了一下,朦朧的視線重新變得清晰。
然後就覺得屁屁好像更涼了, 於是帶著好奇,用還沾著淚水的手指頭往下摸了摸, 摸到一片冰冰的,滑滑的東西,哭聲又滯了滯, “嗚嗚嗚嗚……誒?”
抱起衣擺,低頭, 就發現自己黑色的褲子上還掛著一隻白乎乎的小手, 順著看過去, 與太子弟弟對上了眼睛。
弟弟,弟弟?
圓眼睛轉了轉, 緩緩瞪大,看看弟弟的小手, 再看看自己露出來的大.腿,身後腰下的部位還涼颼颼。
遲來的羞澀終於斥滿小娃娃的大腦。
他飛快往榻上一坐,扯著衣擺使勁往前伸,意圖蓋住已經露出來的大.腿肉肉。
白皙軟彈的小臉蛋上紅撲撲一片, 唇紅, 眼尾也紅, 看起來好似一顆秋天裡熟透了的小柿子。
拉了一會兒衣擺, 意識到不對,又把弟弟的手拍開,把褲子搶回來,想要穿好, 然而隻拉到大.腿上一點點,就被勾住了。
急得他又想掉眼淚。
看見額娘還背對著自己,希冀的眼神朝汗阿瑪看過去,就見他還在笑!
一邊笑,一邊捂著肚子,另一隻手悄悄擦了擦眼角,少頃,笑聲忽然更大了起來,好像是要把外麵的人都吸引進來似的!
小娃娃被自己的設想嚇得一驚。
身下的墊子繡了花樣,有些粗糙,磨得屁屁和大.腿都有些難受,難受,且涼快,而褲子又怎麼都穿不好。
弟弟還在旁邊趴著看……
嗚嗚嗚嗚小小的時候就被看光了,以後會不會被福晉嫌棄啊。
沒臉見人了嗚嗚嗚嗚嗚噫嗚嗚。
他終於忍受不住,一隻手抓著自己的褲子,一隻手抬起,把臉蛋都埋進手臂彎裡,哭得差點背過氣去。
恰好這時,葉芳愉聽見他哭聲不對,連忙收拾好笑意,繼而轉過身,伸手想幫他先把褲子提起來,好歹給他留一點麵子。
就看見旁邊的小太子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懵懵懂懂湊到哭泣的哥哥旁邊,小大人似的安慰他:“哥哥不哭,不怕不怕。”
“看屁屁又沒有什麼,我也有屁屁呀!”
說完以後,不知哪來的勇氣,小手一扯,竟把自己的褲子也拉了下來,獻寶似的挪到哥哥跟前,說:“哥哥哥哥看!我和哥哥一樣,都是白的!”
小娃娃盯著眼前一團渾圓的肉肉,哭聲停止,愣住了。
葉芳愉和皇上也是一驚,然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養兒歡樂多。
葉芳愉從前不懂,現在是徹底知曉了。
隻是不知道等他們兩個長大,回憶起這段往事時,會不會重新羞紅了臉。
她與皇上笑了好一會兒,才堪堪止住一肚子的笑意,一人一邊,幫著兩個露出屁.股的小娃娃提好褲子,又收拾好身上的衣裳。
連連保證了許久不會將今日之事說出去後,才重拾之前的話題。
葉芳愉把渾身上下都紅通通的小娃娃抱在懷裡,語氣十分溫柔地問他:“寶寶還沒跟額娘說,那個武器是怎麼回事呢。”
小娃娃的兩隻手還死死捂住臉蛋上的肉肉,隻露出一雙因為哭泣而泛紅的圓眼睛,眨了眨,反問她:“武器,什麼武器,額娘,那個就是武器嗎?”
可是不是隻有刀槍弓箭才能叫做武器嗎?
小娃娃玩過許多次打仗的遊戲,又從小就立誌要做大將軍王,對於兵器還算了解。
葉芳愉被他問得一怔,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個確實不該稱作武器,叫暗器才對。
但她沒有反駁小娃娃的話,而是把那東西拿過來,繼續問著:“就是這個東西呀,是誰給你做的?”
小娃娃想了想,“我跟青緹姑姑要了這個。”他伸手指了指橢圓狀的木頭,“把它套在手上,敲東西就不會疼。”
“然後看見多蘭嬤嬤用來夾核桃的那個夾子,上麵有尖尖的刺,我就叫小安子給我改良了。”
“但是小安子很笨,力氣又很小,他什麼都不會,所以他就拿給了王得平和王得安,再拿回來就是這個了。”
聽完他的解釋,葉芳愉這才了然。
王得平和王得安就是跟在延禧宮大總管胡永安身邊跑腿的那兩個小太監。
進宮之前本是一對同胞兄弟。大的那個早進宮幾年,一直在內務府做事,小的那個才入宮不久。
早先延禧宮要重新挑選宮人,因著被皇上發落過的緣故,內務府上上下下都亂做一團,沒法一次送齊,隻得陸續前後地送了好幾批宮人過來。
他倆雖不在同一個批次,卻都被杜嬤嬤一眼挑中,後來又在登記名冊時,發現了他們的關係。
本該有些顧慮的,但杜嬤嬤後來與葉芳愉回稟時,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嘴,說延禧宮在被封禁的那段時間裡,王得平對她一直很是恭敬。
並且每次輪到他來送份例時,不僅從未有過以次充好,甚至連半分克扣也無。
從質量和數量上來看,都比旁人送的要好。
故而鬥膽請葉芳愉將他們兄弟二人都留下。
引得葉芳愉也有些好奇,喚來人一問,才知原主以前救濟過他一次。不過是二十兩銀子,卻叫他記了好些年,甚至甘願冒著觸怒皇上的風險,竭儘全力也要護住延禧宮應得的份例。
得知前因後果,又叫杜嬤嬤查了查他們兄弟二人的身份背景,得知他們身後並無其他主子,葉芳愉纖手一揮,做主將他們兩人都留了下來。
不僅親自取了“平安”作為名字,還直接把人送到大總管胡永安那裡去培養。
也許就是因為得了葉芳愉的看重,他們兩個麵對小娃娃時,也向來無有不應。
莫說是做防身的利器了,隻怕是小娃娃說要天上的星星,他們也會絞儘腦汁做出個登天梯,呈到小娃娃麵前來。
葉芳愉有些頭疼地伸出兩根手指,揉了揉額角。
很快又收起複雜的思緒。
她扭頭想問皇上那個被傷到的宮人如何了,卻見皇上懷中坐著小太子,五官有八成相似,一個清雋俊朗,一個奶裡奶氣。
眼下皆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眸底似燃著火焰一般。
葉芳愉:……
她覺得自己現在好像個剛出爐,香氣噴噴的肉包子。
“皇上?”清潤如醴泉般的聲音響起。
年輕的天子很快回過神,心裡像被塞了十來隻迷路亂跑的兔子。
他目光狼狽地在地磚上滾來滾去。
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和克製,“何事?”
葉芳愉還沒發覺他的異常,隻覺得他表情有些奇怪,問道:“不知被保清傷到的那個宮人如何了?”
被派去查看傷勢的宮人早已在門外候著。
梁九功聽到屋裡傳來的呼喚聲,忙不迭把人帶進去回話。
“回皇上,那個宮人傷勢無恙,不過是腿上被劃了兩道口子,將養幾天便沒事了。”
沒事就好。
葉芳愉鬆出一口氣,問完了利器來源,又覺得自己很應該問問小娃娃的動機。
於是又把懷裡的小娃娃抱起來,問他:“寶寶能不能同額娘說說,為什麼要傷他?可是他說了什麼,惹你不高興了?”
她後麵這句完全是下意識,不想承認保清是個熊孩子。
問完以後又覺得自己這句話好像有些偏頗,剛想打個補丁,就見懷中的小娃娃倏地把臉上蓋著的小肉手放了下來。
頂著一張大紅臉,朝葉芳愉和他汗阿瑪嚷嚷:“我是因為看見他乾壞事了!”
“他是個壞人!”
“對,壞人,哥哥才是好人!”此時小太子也捏著拳頭給哥哥作出擔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