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駕出巡本就聲勢不小,這一次康熙又打定了主意要把能帶的兒子都帶上回老家祭祖,場麵就更是旌旗招展綿延千裡。整個東巡的隊伍宛如一條遊龍,站在盛京城高處遠遠望去都看不到頭。
康熙進城這一日,天還沒亮王府眾人就都起來了。禾嘉和那日鬆是在去前殿的路上碰到的。禾嘉在前那日鬆在後,明顯就是那日鬆緊趕慢趕才追上來的。
那日鬆和敖登同出一族,那日鬆的阿瑪烏達木身上也有個一等台吉的爵位,原本部落裡早就默認了那日鬆這個姑奶奶不會再嫁人,可誰知去年一場突如其來的白災卻打破了部落裡的平衡。
白災既雪災,一場連著一場不間斷的大雪落下來,不光人活不成牲畜也要凍死大半。凍死了牛羊馬匹,原本就是以好戰善戰出名的部落一下子就元氣大傷,要不是烏達木手段強硬,能不能守得住部落領地都還不好說。
這樣的大災不是一年兩年就能緩得過氣的,烏達木強撐了幾個月還是隻能向外求援。求援不能空手,就隻能把那日鬆和牛羊送來給烏爾錦噶喇普聯姻。
一來烏爾錦噶喇普這人還算厚道,二來敖登和那日鬆是表親,她嫁過來當繼福晉好過日後烏爾錦噶喇普再去跟彆的部落聯姻,對於他們來說隻要這份姻親關係還在,到底是誰當福晉沒什麼要緊。
那日鬆知道自己要再嫁人沒有拒絕,人人都說她能乾,但她自己清楚是自己離不開部落和父兄的庇護。現在既然部落要用上自己,自己當然不可退縮。
“大格格等等我,王府裡的路我還不熟,見著大格格我就安心了。”
“姨媽放心,彩畫和彩書都是王府裡的老人,有什麼事姨媽隻管問她們,不怕你笑話我也隻比姨媽來得早一個月而已。”
“還沒來得及多謝你,彩畫和彩書性情好又能乾,幫了我不少忙。”
“姨媽彆客氣,往後你我在一起相處的時間還多,老這麼客氣就太累了。”
禾嘉知道自己那天中途離席釋放的信號那日鬆看懂了,這會兒的態度才會客氣中帶著幾分拘謹。
不過她沒打算再多說什麼,不管是想要做人繼妻還是郡王福晉都沒那麼容易,這裡麵的關竅和門道得那日鬆自己慢慢學,彆人教得再多都是假的,自己吃一次虧就什麼都懂了。
兩人一大一小結伴往郡王府前殿走,誰也沒再刻意找話題。倒是烏爾錦噶喇普見兩人同來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一副老懷安慰的樣子看得禾嘉一陣牙酸。
“今天不比平時,你額娘不在了娘娘們那邊就隻有你撐著,有什麼事趕緊讓巴雅爾來找我不要怕麻煩。萬歲爺跟盛京城裡的那些官們不一樣,他跟前沒有小事。”
“那日鬆你今天就不要出門,安安心心在府裡待著。有什麼事可以派人去找梅先生和孟恩,他們兩個我都留在府裡支應。”
那日鬆如今還沒身份,聖駕前是肯定去不了的,去了沒人過問還好,有人問扯出什麼麻煩來反而扯不分明。
但彆的蒙古王爺都帶著女眷,畢竟萬歲爺這次還帶了好些娘娘們出巡,後宮的影響力什麼時候都不能小覷,所以禾嘉作為烏爾錦噶喇普唯一的嫡女,這個時候必須頂上去。
“王爺放心,您跟大格格在外麵自己當心些就好。府裡有梅先生和孟恩管事一定不會出亂子,真有什麼事我就馬上去找禾嘉,我們娘們之間能過話,耽誤不了什麼。”
那日鬆這話說出來,就是表明了態度,己沒過門所有的事情以禾嘉這個大格格為主,她不會趁他們不在府裡就昏了頭自己立威。
無烏爾錦噶喇普對那日鬆的態度很滿意,但是也沒多說什麼,隻點點頭就帶著禾嘉出了府門。
從城外五十裡到行宮這一路早就已經淨街,沿途除了侍衛和八旗蒙古的士兵,就是被盛京將軍篩選過一遍,衣著乾淨家世清白的老百姓們。
禾嘉先是跟在烏爾錦噶喇普身後跪了個昏天黑地,連方向都要分不清,至於康熙的聖駕到底什麼樣也沒看清,就更彆說人了。
之後又隨大流進了行宮側殿裡等著,一個不大的殿裡坐滿了蒙古王孫和盛京城裡三品以上官員的家眷,把禾嘉看了個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