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嘉強撐著一副笑模樣安頓好京城來的人,等看著丫鬟把東院的院門給關上了,這才吧唧一下垮了臉色。
烏雲本就是話少的人,此刻更是除了坐在禾嘉身邊緊緊握住她汗津津的手心,就說不出彆的話。
“主子,您可千萬彆想不開,奴才知道您的心事,可這是聖旨實在是沒法子的事。”寶音坐在另一側,好些話到了嘴邊又都說不出口,就隻能挑了幾句不疼不癢的安慰人。
她們跟在禾嘉的身邊這麼久,當然知道禾嘉的打算。漠南各部不是沒有沒嫁人的格格,不說像以前的那日鬆那樣寡居在娘家的姑奶奶,就是打從一開始便沒嫁人的也有不少。
這幾年禾嘉一門心思發展自己的勢力,就是起了這樣的心思。隻要自己的勢力大到烏爾錦噶喇普舍不得放自己走,自己就能有跟他討價還價的餘地。
嫁人聯姻是好,但要是離了自己不光盛京城的買賣和關係不好維持,還要被自己帶走一批人脈和嫁妝,禾嘉眼下是想不出漠南有哪個部落有這麼大的吸引力,能讓烏爾錦噶喇普把自己嫁出去。
自己今年才不到十六歲,隻要再給自己兩年時間,隻要自己能把京城到盛京到阿霸垓部打通一條路,禾嘉就有信心能替自己掙出一小片自由。
到時候不管是招贅合自己心意的男人,還是直接抱養孩子,又或者獨身過一輩子都是能自己做主的事。可所有的可能都隨著這一道聖旨沒了,禾嘉有些甚至無可奈何得有些想笑。
她是真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摻和到九龍奪嫡這場大戲裡麵去,畢竟阿霸垓部都多少年沒出過妃嬪嫁過皇子了。
就算前些年有幾個姑母那一輩兒的跟宗室聯姻,也都是跟留在盛京的宗親們成親,唯一一個嫁去京城的還是嫁了個紅帶子,根本擠不進核心圈子裡去。
阿霸垓部上下都心知肚明,萬歲爺是不會再寵幸蒙古妃嬪,大清也不會再有一個孝莊文皇後,即便有也不可能是阿霸垓部的女子。
“你放心,我這人又怕死又怕疼的,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禾嘉雖然還心裡不明白康熙怎麼會給胤俄找個蒙古福晉,但心緒已經慢慢調整過來了一小半。死過一次的人,很難為了不要命的事難過太久。
“阿瑪那邊派人過去了嗎,這事不能耽擱。賜婚的聖旨不會無緣無故這個時候送來,巴雅爾你找兩個靠得住機靈些的人去一趟京城。
想法子打聽打聽宮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尤其是貴妃身邊的事,彆顯眼也彆著急,聖旨都下了就用不著著急了。”
“主子放心,我會囑咐好他們的。王爺那邊我已經讓孟恩去安排人了,還有梅先生那兒是不是要把他的信一起帶回去。”
那年巴雅爾替了賽音去牧場,待了整整半年才回來。回來以後整個人都更穩重了,像一把入了鞘的利劍,隻要他不顯露便無人能探清他的底細。
“不用,梅先生上個月的信才寄出去半個月,現在又帶回去反而顯得刻意了。”
郡王府再是自己的一言堂,說到底還是郡王府,自己能在盛京如魚得水的代價是讓渡了部落裡所有的權力換來的。
即便如此,當初烏爾錦噶喇普明白說給了自己的梅先生,這三年還是雷打不動每月一封信送回草原,這是烏爾錦噶喇普攥在手裡的風箏線,父女兩人都十分默契的從未讓這根線斷絕。
“把這次從遼東帶回來的皮草人參挑些好的帶上,畢竟是喜事空手回去也不好。”
“是,主子。”
消息很快就送到了烏爾錦噶喇普的大帳中,看著賜婚的聖旨烏爾錦噶喇普一時笑得合不攏嘴,一時又忍不住搖頭直歎氣,看得一旁的佐領章京都不敢插話道喜,隻能也咧著個嘴傻樂嗬。
“王爺,這是好事啊,咱們阿霸垓部都多少年沒出過能嫁給皇子的姑奶奶了,宮裡也許多年沒人了。”
“是啊,是好事。”
烏爾錦噶喇普怎麼會不知道這是好事,漠南各部這些年是被萬歲爺拉攏,卻也無時無刻不在被忌憚,十阿哥背後還站著鈕祜祿家,有了這層關係日後阿霸垓部就能一點一點往京城裡伸腳了。
但這幾年禾嘉可是比之前更獨立了,她手下養的那些親兵吃得好練得好,不管是忠心還是身手放在草原上跟誰比都不差。
他已經感覺到禾嘉的打算,正好他也不願意稀裡糊塗地把這樣的女兒嫁了,這樣的女兒不近不遠的放著,給她一些自由換取她對阿霸垓部賺來的好處是最好的。
現在一道聖旨把禾嘉賜給了十阿哥當福晉,且不說這樣性子的女兒到了京城,日久天長還會有多少心思記掛著阿霸垓部,光是她現在手裡掌握的商隊和人脈,要交給誰誰又能接得住,也是件足夠讓人發愁的大事。
“走,點上人馬跟本王去一趟盛京,派人跟福晉說一聲,讓她守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