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二哽了一下,旋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也是,仙姑都治好那麼多病人了,怎麼可能連這點都想不到?
不過,還有一件事……
杜二沉下聲音來,繼續說道:“仙姑有所不知,而今不止一種瘟疫……還有一種是自北邊帶來的,比先前一種更為危險,難以治愈,患病之人會渾身高熱,皮膚紫黑,若是救治不及時,兩三日便會死亡。”
“哦,鼠疫是吧……我也知道了。”
剛剛將病人該用的藥量給實驗出來呢。
之前問過觀雲之後,李令皎就懷疑這病是從北邊帶過來的了。
前後兩波瘟疫症狀卻大不相同,前麵一波很明顯是在南邊的病人裡傳染開的流行性感冒,而後麵一波的源頭則是來自於這些從北邊逃難而來的人。
杜二深深吸了口氣,“既然仙姑都已知道,杜二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告知您的了,這就離開。”
說著,他乾淨利落的一轉身,就要離開營地。
“誒!等等!”李令皎急忙出聲叫住他。
杜二腳步一頓,停在了原地,卻沒有回頭。
“仙姑……還有什麼事?”
李令皎微微皺起眉頭來,望著杜二的背影,感覺到了一絲古怪。
彆的暫且不提,這人現在的狀態……
李令皎忍不住出聲問道:“你不會是準備去尋死吧?”
杜二後背一僵,隨後又飛快地放鬆下來,聲音有些啞:“鄭彧因我而死,我身為奴婢,卻謀害主家,罪孽深重,已經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李令皎:“……”
“你有膽子殺了鄭彧,怎麼現在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她冷冷地笑了一聲,反問。
杜二是鄭彧的奴仆,照理說就算鄭彧死了,他也應該稱鄭彧一聲主人或者郎君。
現在卻直呼起名,可見,杜二與鄭彧之間定然有所齟齬。
據杜二所說,鄭彧又是因他而死,這裡頭要是沒有什麼意外的話,就是杜二因為一些事情蓄意謀害了。
不過,想到鄭彧想要強搶她做小妾的嘴臉,李令皎非但沒有覺得此事錯在杜二,甚至有點兒懷疑他是不是被鄭彧迫害的太厲害奮起反抗替天行道了。
也不知道鄭彧這個人禍害了多少人家了。
於是她說道:“既然特意來了這兒找我,那不妨就將事情經過也都說個明白吧。”
杜二抿了抿嘴唇。
或許,她真的是天上下來救苦救難的仙姑吧?
最讓杜二無法釋懷的,是那次任務失敗後,主人非但沒有給予絲毫安慰或鼓勵,反而冷酷地將責任全部推到了他的身上,甚至不顧多年的情分,當眾對他施以嚴厲的懲罰。那一刻,杜二的心仿佛被寒冰封凍,所有的忠誠與熱血都化作了冰冷的恨意。
夜,越來越深,四周靜得隻能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和心跳。杜二的眼神在黑暗中閃爍,那是被壓抑已久的怒火在尋找出路。他緊握的雙拳微微顫抖,指甲幾乎嵌入了掌心,疼痛卻遠不及心中那份刻骨的憤恨。
“為何如此待我?”杜二在心中嘶吼,聲音雖未出口,卻仿佛已化作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這狹小的空間裡激蕩回響。他開始反思,開始質疑,甚至萌生了前所未有的念頭——逃離,或是反抗。
夜風輕拂,似乎也在為這不公的命運低語。杜二緩緩站起身,身影在月光下拉長,顯得格外孤寂而決絕。他知道,這條路一旦踏上,便再無回頭之路,但他已無所畏懼。因為在他心中,那份對主人冷血的憤恨,已化作了他前行的動力,驅使著他去追尋屬於自己的正義與自由。
此刻的杜二,仿佛脫胎換骨,不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棋子,而是即將掀起風暴的勇士。他的故事,才剛剛開始,而這場由憤恨點燃的變革,必將在這寂靜的夜中,綻放出最為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