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天天加班天天加班,一個禮拜上六天班,早上八點鐘乾到晚上九點,一個月五千塊錢,給你學二胡就要花三千,你還天天給老子摸魚!”
光是聽著就特彆慘。中年男人被工作榨乾,小孩還不爭氣的,那簡直是人間餐具——比這更慘的,大概隻有老婆生了三個孩子,還都不是自己的。
沈樂心有戚戚焉。即便如此,聽到男人不停地罵孩子,他還是有點煩躁。而男人的罵聲也是越來越大:
“還說什麼木偶陪你玩,木偶怎麼會陪伱玩?還不是你自己想偷懶!玩玩玩,一天到晚就知道玩,這破木偶有啥好玩的?扔掉算了!”
開窗聲,吵嚷聲,孩子的哭喊聲。種種嘈雜中,猛然傳來一聲尖叫:
“救命啊——”
沈樂倏然止步。轉身、仰頭,循聲望去。尖叫聲劃出一條弧線,掠過街道,一頭栽進前方河裡。那聲音很微弱很微弱,然而尖銳,淒厲,撕心裂肺——
而且,那是個孩子的聲音。
孩子的聲音!
沈樂拔腳前衝。衝到河邊,果然有一個小小的身子,在水裡載沉載浮。胸口的銅片熱得發燙,不停震動,一聲接著一聲,撕心裂肺的求救聲,不斷傳來。
沈樂左一腳,右一腳,踩掉運動鞋。手機、鑰匙往鞋裡一塞,撲通一聲,跳進河裡。
“有人跳河啦——”
“哪裡?”
“哪裡哪裡?”
“快打110!”
河岸上喧嘩不止。沈樂充耳不聞,埋頭劃水。一下,兩下,三下,終於,劃到
那個小小身軀近前,一把抓住——
“咦?”
硬,硬的?
是個木偶?!
我為了個木偶,當眾跳河?!
沈樂一時間恨不得紮個猛子下去,遠遠遊開,一直潛水到沒人的地方。然而一則屏氣屏不了那麼長,再則,木偶一到他手裡,那聲嘶力竭的“救命、救命”聲,立刻停止。胸前銅片上的熱度也消失不見,隻有一點點殘留的餘溫,讓沈樂懷疑是自己體溫焐出來的。
他嘗試著放下木偶,求救聲再一次響起,銅片發熱;拎起木偶,求救聲消失,銅片變涼。連續嘗試兩三次,次次如此,毫無變化。
行……
吧……
來都來了。
撿都撿了。
既然銅片可以充能,可以治療近視和肩頸僵硬,木偶能求救,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沈樂這樣說服著自己,踩著水脫下T恤,把木偶裹了一裹,抓在手裡,慢慢往回遊。遊到岸邊,一抬頭,麵前人群嘩嘩分開,一個火急火燎的聲音飛速靠近:
“讓一讓!讓一讓!我是警察!誰跳河了?——你?”
沈樂勉強勾了勾嘴角,扭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一手在水裡努力拎住褲子,一手舉起那個木偶,給警察看:
“那個……我以為有孩子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