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才修了個開頭,這就帶來新的記憶片段了!
他站直身體,左右張望。
最多也就七八平方米的房間,房頂低矮到站都站不直,黴味從陳舊的木板牆上撲麵而來。斑駁方桌上,煤油燈的燈焰輕輕跳動。
黯淡燈光下,年輕人堅實,有力,然而長滿老繭的手,握著一支雕刻刀,細細切削,細細挖鑿。
“啊呀!又斷了!——師父,這鬼工球也太難做了,這麼小點地方,根本不可能嘛!”
“不可能?那是你不會做。”一雙皮膚鬆弛褶皺,長了不少老年斑的手接過了木珠和刻刀,刷刷刷,刷刷刷,輕輕切削。
老人的力氣已經不如年輕人,握刀的手卻異常穩定,每一刀推出、削出,削下來的木屑,大小、形狀都一模一樣。一邊削,一邊給徒弟講解:
“心要靜,手要穩。要順著木頭的紋路,手上的力道,要有一點細微的變換,不能用傻力氣。你看,這裡……”
“師父,你是八級工,我才是幾級工啊……這個東西,你做起來輕輕鬆鬆,不代表我也會做啊!”
“不會做就多練!”
老人削完一圈,把木珠和刻刀遞回給徒弟,看著他慢慢加工。看了一會兒,忍不住笑道:
“愛軍,你這個鬼工球,到底什麼時候做好啊?要不要師父幫伱?常虹那姑娘,可是有很多小夥子追的喲~~~”
“師父!”
年輕小夥子有點羞惱地叫了一聲,耳根子都紅了。即便如此,他也不肯放棄:
“說好了我自己做,就得自己做!讓您替我做了,常虹要看不起我的!”
老人哈哈大笑,笑了一會兒,起身邁向房外。手按到門上,腳步一頓,扭頭道:
“愛軍,越是心裡想著,越是不能著急。你要是一邊刻珠子,一邊想常虹,到頭來,怕是什麼也得不到!”
老人家揚長而去,留下那個名叫“愛軍”的年輕人,一刀一刀,刻著鬼工球。
沈樂站在他身邊,伸長脖子,仔細看他每一刀的運刀,看他每一次發力的細節:
越看越是感慨,越看,越是覺得自己修複這個鬼工球,仿佛沒有什麼希望。
老人家是八級工,他那個正在手搓鬼工球的徒弟,大概也能有個三、四級工。而自己,能有幾級?
二級工?
一級工?
不會連一級都評不著吧?
但是,還是像那位老人家說的,菜就多練。
沈樂趴在那個叫“愛軍”的年輕人身邊,一邊看,一邊手指輕輕動作,像是手裡也有一個木球似的,一手捏球,一手捏刀,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看了不知道多久,也模仿了不知道多久,麵前的光影忽然開始轉換。
沈樂愣愣地抬起頭,左看右看,發現自己已經換了個環境,從逼仄的民房,換到開闊軒敞的廠房。哎喲?
這銅片傳導的記憶出新功能了,一次可以給兩段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