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你?!”
明遠心念一動,方意識到自己如今在第四界,周邊妖氣旺盛,他根本使不出靈力,但這又如何?他還打不過一個廢物凡人嗎。
他徒手拔劍,誓要給關月荻一點顏色瞧瞧。
誰知關月荻手腕一轉,一道狠戾的邪術自她指尖射出,裂成無數利刃般的風刀。
她用的是殘存的現代靈力,不受此界影響。
明遠一驚,被逼得退開數十步。一時不知關月荻變成了邪修,和關月荻有修為哪個更讓他震驚。
脫口而出卻是:“你竟敢對同門出手!若師兄知道,定不饒——”
明遠佩劍一揚,話音未完,眼前卻忽然暗下。
關月荻八年孜孜矻矻,打一個用不了靈力的半吊子小屁孩綽綽有餘。
她一腳踢飛地上的樹枝,揚手一接,以枝為劍,三下均擊中他的死穴。
明遠起劍一撩,劍氣將樹枝震碎。關月荻掌風劈開四散的木屑,趁機冒進,抬手,狠狠一旋,骨骼碎裂之聲酥麻地穿過明遠的耳膜。
他睜大眼睛,不可置信。
下一秒,眼前天旋地轉,明遠感覺自己好像滾了下來,落在了關月荻的腳邊。
他雙唇發顫,張嘴說不出一個字。
他不相信自己會被一個廢物殺死,也不相信那個曾經天真爛漫,對他寵愛有加的師姐,竟真的手刃了他。
她怎麼敢,她不過是個不能修煉的凡人,是個騙子,她怎麼敢……怎麼能……
死前,又一震天旋地轉。
原是關月荻一腳踢了過去。
咕嚕嚕,滾到狼妖少年的腳邊。
他失去了修為,頭顱被妖氣浸染,發黑的傷口散發出邪術同類的氣息。
狼妖少年眉心一抽,麵上凜然,眺向遠處。
關月荻翩翩而來,氣質依然沉靜。
關月荻揚起精巧的下巴:“我聽說,隻要是殺過正道弟子的邪修,不論過去,隻要邪君點頭都可以加入第四界。我要加入你們,我要見,無上邪君。”
對“同道中人”,第四界向來是來者不拒。可憑直覺,狼妖的少年下意識不想把這個女人領進殿內。
第四界的天空是葳蕤的朱色葉片,如燒灼的火焰,襯得關月荻沉靜冷淡的麵容,在他眼裡越發修羅。
周遭沉默無聲,半晌,一年紀偏大的灰胡子妖放下寶箱,哈哈大笑起來:“小娘子,好魄力,上清仙宗也敢得罪。”
他朝少年揮揮手:“帷之,帶她去見君上,她是上清仙宗獻上來的,如今也算君上的人,來去由君上定奪。”
狼妖不情願地咬咬牙,一腳踩碎明遠的頭,指尖一勾,挑出一縷白煙,握在手中:“跟我走。”
關月荻麵不改色,輕道聲“多謝”,跟著他踏上台階:“麻煩您走快點,我修為低微,靈力沒剩多少了。”
沒有修為庇護,她肉體凡胎,很容易被妖氣侵蝕。
狼妖冷淡道:“朝鳳殿沒有捷徑。”
此處確是偏門,她進入側殿,繞了足足半個時辰,方與那叫帷之的狼妖進入正殿的側門。
從外麵看,此殿鍍金般奢華,到了內裡,卻見森森梧桐,聞陣陣鳥鳴。瓊樓玉宇正中,竟立有一棵通天鳳凰木。鮮紅如火,燒出一整片第四界天空的紅雲。
關月荻仰起頭,瞧不見這鳳凰樹的頂,原先在殿外看見的紅雲,竟是這鳳凰樹的葉片。
且二人所在,竟也是這鳳凰樹的軀乾之一,仿佛整個第四界的土地,都是這鳳凰樹的根。
二人穿過密林,抵達鳳凰木的根處。
這兒不像是宮殿,倒像某隻鳥類大妖的棲息地。
一眾邪修圍在樹根邊,小聲彙報什麼,聲音蚊子哼似的。
“君上。”周帷之雙手疊放胸口行禮,“我等此次回收貢品,路過廬鎮,偶遇上清仙宗的人,獻上美人一個,不曾想此人亦修邪術,她……在殿前,手刃了那名上清仙宗弟子。”
眾邪修突然安靜下來,齊刷刷看過來,讓出一條道。
樹根下,墜著一華貴無比的長秋千,正小幅度地、慢悠悠地蕩悠著,秋千的每一寸均鑲嵌各色極品靈石,逼人的靈氣環繞,貴氣的華光反射出刺目的富庶之色,與周圍的自然景觀格格不入。
好像在說窮逼不配看這個秋千。
那秋千之下,更是堆積如山的寶物,隨便拿出一件,便能叫各派爭搶。
饒是沉著冷靜如關月荻,也不自覺地抽了一下嘴角。
原本以為上清仙宗夠富有了,如今看來,不過爾爾。
秋千上,是一身披至少五件華貴長衫之人,他仰躺著,腳悠悠搭在寶物山頭,頭朝著眾人,衣衫與一頭烏黑的長發一同散漫地從長椅上墜下來,瀑布一般順著寶山的溝壑流下。
那人指尖戴著不隻一個碩大靈戒,腕間脆響叮當,手心還端著一杆鑲了各色仙品靈石的翠玉煙槍,煙霧繚繞,白蒙蒙的煙氣偶爾掩映出他慵懶的麵容,那雙暗金色的鳳眼微覷,要聽睡著了似的。
秋千每搖一次,他耳垂上的墜子便發出脆響與刺眼的光。
關月荻心下驚豔,雖是腦門朝下,也能看出此人麵容絕世。
就是裝束過於浮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