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兆也不知道他在胡思亂想什麼,她想了想,從太平洋上的那架飛機開始,把自己是如何落入太平洋又是如何被冰封五百年、直到精神力快耗儘前夕突然被晏陽初的飛艇砸了出來的事情說了一遍。
其實可說的也不太多,聯盟早就知道緘默小隊內部有齷齪,她自己其實是被自己的隊友背叛坑死的,值得她解釋的也就是其實自己在落入太平洋之後並沒有死。
“……說起來我和河海基地還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五百年前我被他們從飛機上打下去落入太平洋凍了五百年,五百年後他們的人劫持晏陽初,晏陽初自救後墜落的飛艇正好把我砸了出來。還真是,我死我活都有他們摻和……”
弗萊德聽完,張了張嘴,好像還有點兒緩不過神來,過了半晌才乾巴巴的說:“原來是這樣啊。”
古兆點了點頭,說:“許少崖已經猜到我的身份了,河海基地不可能會猜不到,我倒是不怕他們猜到,我就怕他們在我們沒有防備之前拿我的身份做什麼文章攪渾水。”
弗萊德按了按額頭,“你……您、您……”
他“您”了半天,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古兆覺得他應該是被自己驚著了,咳了一聲,有些心虛的問:“我怎麼了?”
弗萊德看著她,突然笑了笑,說:“您能活著,真是太好了。”
您能活著,真是太好了。
古兆愣了半晌,突然笑了,真心實意的對他說:“謝謝。”
她想過很多次如果彆人知道她還活著會是什麼反應,警惕的、質疑的、試探的、被人猜忌的,等等等等。
可能她曾經被人忌憚了太久,她居然從來沒想過會有人真心實意的覺得她能活著真是太好了。
親人一樣的隊友都有可能背叛,生死之交都希望她死,仿佛她活著就隻是一個難清理的障礙物、一個被人忌憚的存在,她有怎麼能奢求一個沒多少交情的外人能不忌憚她呢?
她隻用了五分鐘就決定告訴弗萊德自己的真實身份,但在下這個決定之前,她其實已經做好了萬一被聯盟懷疑忌憚就立刻遠走高飛的準備,但現在看來……結果也許比古兆想象的要好的多?
……可能,是她太容易把任何事情都往最糟糕的一麵想吧。
弗萊德看她露出笑臉,忍不住也笑了起來,他隻口不提她的身份和河海基地的事情,隻用一種即帶著尊敬又帶著某種對晚輩的慈愛的語氣說:“進了軍部之後我才發現整個聯盟都在當英雄傳頌的古兆和緘默小隊的最後結局是什麼,那時候我就在想,古兆死的可真不值,他要是還沒死就好了。”
他眨了眨眼睛,笑道:“時隔這麼多年,我的願望居然還真的實現了。”
古兆笑了,說:“你的願望不僅實現了,你還和她做了朋友。”
弗萊德爽朗的笑了出來:“我的榮幸。”
看著弗萊德毫無芥蒂的笑,古兆突然就覺得一塊大石頭從心中放了下來。
無論她當初想了如何灑脫,被接納總比不被人接納讓人來的舒心。
弗萊德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你不用太擔心,我們既然知道了就肯定會做好準備,想拿你的身份做文章?你放心,他們翻不出花來的。”
古兆頓了一下,遲疑道:“不需要提前做什麼準備嗎?如果他們要挑動聯盟普通群眾對我的敵意之類的話?”
在她看來,河海基地想拿她做文章無非就是向聯盟人民曝光她的身份,然後借機挑動聯盟成員對她的警惕和排斥之類的——就像五百年前那個河海基地對她做過的一樣,而且他們確實很成功。
而聽了她的話,在場兩個男士卻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對方眼底幾乎相同的無奈。
他們發現,古兆這個人,她對自己的定位,可能和普通大眾——像他們這樣的人對她的定位不太一樣。
弗萊德不知道古兆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讓她產生一種自己注定會被這個世界排斥和警惕的錯覺。就像弗萊德知道了古兆身份之後兩個人不同的反應——弗萊德隻是震驚於曆史上的英雄居然真的活生生存在於他的麵前,而古兆本人似乎篤定了她的身份一旦暴露必然會亡命天涯。
縱然星際時代再多關於古兆和緘默小隊英雄事跡的歌頌,但古兆本人似乎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英雄。
——這個人類曆史上的最強者,在某些方麵強勢的厲害,在唯獨在這一方麵,她似乎還沒有普通人對自己有信心。
弗萊德知道這種心態一時半會兒扭轉不了,他隻能無奈的問:“你的這種想法……五百年前的河海基地也是這麼看你的嗎?”
古兆遲疑的點了點頭,“他們是這樣做的,而且很有效,我猜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估計我們還想再這麼來一次。”
確實很有效,有效到古兆至今記憶猶新。
弗萊德剛開始還帶著笑意,聽著聽著臉卻冷了下來。
他淡淡的說:“那他們就落伍了,五百年前有效的方法五百年後未必有人會買他們的賬。”
當人類整體都很弱小的時候一個格外突出強大的同類會讓人忌憚,但當人類整體強大的時候,一個更為強大的同類隻會錦上添花。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