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六合半信半疑,也不可能會想出一個所以然來。
另一邊,年邁僧人在夜下行走,腳下那崎嶇的山路,在他走來,如履平地一般。
彆看他年數已高,超過百齡,可他的步伐依舊輕快,走在這山路上,沒有半點吃力的感覺。
不多時,他來到了懸崖岩石之處。
他佇立在岩石旁,眺望著繁星夜空和曠野群山。
他在這裡站了很久,夜風很大,“嗚嗚”作響,吹在他的身上,他卻不動如山,仿若有一種能跟大自然力量抗衡的神氣。
忽然,老僧轉過頭,看了眼空無一人的岩石方向。
給人的感覺就好像,那岩石旁還站了一個人一樣。
這一瞬,老僧的眼中閃過了一抹追憶和緬懷之色,他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位老友,就靜靜的站在身旁。
還如同很多年前的那樣,他們兩人站在這裡談天論道。
“老友啊老友,你說對了,也說錯了。”
老僧開口,聲音幽幽。
“你說,如果真有一個後人有資格用陳六合這個名字,那一定是一個天資風華不輸給你的人。”
老僧輕喃:“這點,你說對了。”
“你說,有我在,一定能夠保住你們陳家最後的傳承和延續,這一點,你或許說錯了。”
說到這裡,老僧再次歎了一聲長氣,這是他今晚歎過的第三聲長氣了,也是他這百年有餘的傳奇人生中,唯一的三次長歎,都在今夜。
“他如果不上山,該有多好,就無法沿著你的老路走,就不可能得到你留下來的血海劍意。”
老僧說著:“我說過,那是人間大殺之術,他若得到,定會血海漫天。”
“他跟你很像,一樣的天縱之姿,一樣的堅毅剛強。
但是......你既有佛心,又有修羅心!而你的這位後人,怕是隻有修羅心了......”老僧再歎,第四聲長歎了。
“這不能怪他,他的出生乃至活著,或許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吧,是老天跟這個世間開的一個玩笑。”
老僧喋喋不休的輕聲自語,像是在和那位已經逝去多年的老友隔空對話:“在他的處境下,想要修出一顆佛心,絕無可能.......”
“他是個很有主見的小家夥,他認定的路,他一定會走下去,不論這條路,是對還是錯,是生還是死。”
老僧露出了一抹苦笑,道:“機緣這東西,真是奇妙,即便老僧想阻,都阻不住。”
“哪怕老僧心懷私念,隱瞞了血海劍意的信息,可他依舊得到了。”
老僧說著:“這一局當年我和你的對賭,是老僧輸了,你道高一籌。”
說到這裡,僧人沉默了下來,沉默了很久,足足十多分鐘。
他那張老臉上,出現了波瀾。
“你說,當年你要是跟我一起登上那座山,後麵的事情,是不是就不會出現了?
陳家也不會遭受血光之災了?”
僧人繼續說道:“不過,可能你也是對的,你要是真跟我上了那座山,或許你最終就會跟我一樣,看淡一切四大皆空,遁入佛門空靈。”
“這個世上,也就不會出現那個擁有陳家的輝煌時期了,雖然隻是曇花一現,但在曆史沉淪的長河中,傳奇在後世隻會更加傳奇,這不就是你年輕時候最期盼的嗎?”
僧人說道:“你一直以來的夙願就是讓陳家名震世間,你耗費了大半生,你終究是做到了。”
“我還記得你最後一次來我這裡,臨彆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