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筒那頭的人,聽見嚴驄的聲音瞬間從迷蒙中清醒,手機撤離耳邊看了看時間,快速問道:“哪裡?”
“定位發給你。”
凱文的車和4s店的拖車幾乎是同時到的。
路燈下遠遠就看見一個人影,站在那輛小半車頭嚴重變形的路虎幾十米的位置,靜靜地吸著煙。
清冷得沒有任何車輛來往的郊區柏油路,在綿密的細雨中油光發亮,他沒有撐傘,發絲濕潤淩亂,一襲背影,滿是孤獨。
凱文驅車緩慢靠近,就看到嚴驄腳邊一地煙頭,周身繞滿了孤寂,看得讓人有些不忍。
“你這樣子,有多少年沒有過了?”車窗降下,凱文圓滑的美腔英文帶著調侃意味,有意想要驅散那些惡意包裹嚴驄的孤獨。
嚴驄低著頭吸了最後一口煙,將煙頭踩滅,沒有回答凱文的話,一言不發上了車。
“需要送你去醫院嗎?”凱文轉了方向,對於嚴驄的不理睬倒沒有什麼特彆反應。應該說習慣了。
相處這麼多年,無論麵臨什麼,這個男人,一慣態度漠然惜字如金。
“去這裡。”
將手機裡的定位發送給凱文,嚴驄扣上安全帶,抽出濕紙巾擦去手上的煙味。
既然嚴驄這麼說,凱文也沒有堅持。和身中十來槍逃亡的時候相比,他現在看上去好的不能再好。
也不知道那種越野型的車是怎麼撞成那副慘狀的。整個車頭毀了一小半,引擎蓋變形翻起,股股濃煙冒出,一側車燈全碎,保險杠都脫落了半截,
不過凱文是不會主動開口問嚴驄,為什麼會雨天大半夜跑到這種城鄉結合部來。更不會問,為什麼他會發生車禍。
將定位連到車載,凱文開了音樂。
八十年代的歐美金曲一直都是凱文的最愛,音樂流淌在狹小的空間裡,打破了兩個沉默不語的男人,不說話的怪異感。
凱文一向不喜歡刨根問底,更不會像布萊迪那樣自說自話,沒話找話。他知道此時的嚴驄不想開口,他也不勉強。
在鄉鎮公路上行駛了幾分鐘,凱文的車拐進了一條漆黑的鄉村小路。
還沒來得及改建的小路,地麵凹凸不平,剛下過雨,坑裡全是水流彙成的泥窪,車胎一經過,濺起大片泥漿。
大燈照著車前的路,車速不快,雖然凱文的車底盤很高,幾乎不可能出現陷進泥裡起不來的狀況,但他依然開得很小心。
顛簸了十幾分鐘,車終於停了,此時腕表的指針已經指向了兩點。
車停穩,嚴驄沒有立即下車,而是從凱文的煙盒裡抽出一根雪茄,靜靜地吸了起來。
煙霧一飄出,整個車內更顯昏暗迷離。那四散的薄煙好似要掩藏去人心底裡的一切,叫人好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