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蕭崢能乾得過列賓嗎?列賓在寶源、在西海頭,年深月久、根深蒂固,蕭崢這個外來和尚,又如何能撼動列賓背後的大樹和根基呢?!彭光是不看好蕭崢的,或者說他看不到蕭崢會勝利的希望,所以他還是選擇了列賓那一方。
這天晚上,列賓和戴市長這個圈子又在一起活動。列賓端著酒杯,帶著副縣長衛明康,來到了戴市長的身邊,道:“戴市長,今天我們接到消息。寶源縣的蕭崢和納俊英一起去了陳書記那邊,估計希望市委動衛明康同誌。可是,陳青山愣是不敢動,讓蕭崢和納俊英一無所獲的回去了”
戴學鬆一笑道:“有這種情況啊?我倒還真沒有聽說呢。”列賓道:“這還不是因為陳書記忌憚戴市長的威勢和實力啊!”副縣長衛明康馬上雙手舉起酒杯:“要是沒有戴市長罩著,我們早就沒得混了。”戴學鬆笑著道:“什麼罩不罩的,這話不好聽。反正,我們隻要明白一點就可以,陳書記啊,想著平穩過渡,不敢輕舉妄動的,這就是他的軟肋!也是他的死穴。”列賓馬上道:“戴市長一針見血,透過現象見本質。跟著戴市長,我們心裡就很穩,一點都不需要怕。”戴學鬆道:“但是,你們也要看到一點。我們現在最大的敵人不是陳青山,而是蕭崢這個外人。這段時間以來,都是他在攪事。隻要讓這個人早點從西海頭消失,大家的日子就真的好過了!”
列賓、衛明康一同舉杯道:“是,戴市長。這個人,就交給我們吧。”
正在戴學鬆、列賓、衛明康等人應酬的時候,市委書記陳青山的車子緩緩行駛到了家屬區。陳青山其實是團省委下來的乾部,他下來的時候,在團省委已經是副書記,是副廳級。當初一腔熱血,認為在團省委這樣的機關裡,跟群眾存在距離,一位年輕領導乾部就該到地方上揮斥方遒、乾一番事業,帶領一個地方脫貧致富,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所以,陳青山是主動請纓到西海頭市,擔任的是香河縣的縣委書記,當初交通條件何等差勁,從西海頭到省裡兜兜轉轉得兩天時間,陳青山索性就讓女兵轉業的妻子,也到西海頭來工作。這一轉眼,幾十年過去了。由於香河縣地處偏僻、條件極差、資源匱乏,要乾出成績來,可以說是難之又難。
當初的陳青山有一股不服輸的韌勁,在那樣艱苦的條件下,在八九十年代他就想發展旅遊業、特色產業,可最終還是因為交通差、遊客少,旅遊業搞得不倫不類,一些特色農業產業不死不活,至今都沒有很好的改善。
可省裡至少是看到了陳青山的努力,再加上西海頭這種地方也不太有人願意來,陳青山終於還是一步步到了市委書記的崗位上。要是當初陳青山沒有選擇下來,而是在團省委副書記的崗位上堅持下去,隻要一步,就能到達正廳的崗位,可陳青山到了貧困山區之後,繞了一個大圈、走了幾十年,才到了正廳的崗位上。當初同在省裡的那批人,不少早就已經是省領導了,有些甚至已經成了京官。可以說,當初的這個選擇,還有後來的這段歲月,還是讓陳青山頗為唏噓的。
如今陳青山已經到了市委書記的崗位上,隻要能穩住,到省裡四套班子的機會還是有的。所以,今天蕭崢和納俊英來找他,希望他來掀開反腐風暴的一個口子。他還是猶豫了。
也正因為猶豫,所以鬱悶。
回到家裡,剛剛滿五十退休的妻子左玉平,給陳青山端上了三菜一湯,還有一小酒盅白酒。
左玉平看陳青山將小酒盅淺淺地喝了一口,卻不放下,似在出神,就問道:“怎麼了?今天工作上有什麼不順利的事?”
陳青山將剩下的酒一口乾了,然後道:“玉平,你也拿個杯子,我們一起喝點。”左玉平朝他笑笑,還真去拿了個小酒杯,在陳青山的對麵坐下來。兩人斟酒,小酌一杯,然後左玉平說,“跟我說說,今天有什麼不順心的事?”
陳青山的幸福,是有個能對話的老婆,他就夾了一口菜,然後開始把今天蕭崢和納俊英說的事情,對左玉平說了,並且問道:“玉平,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左玉平雙臂交叉,看著陳青山道:“你不是自私,我想你還是在為彆人考慮。比如,我。你希望我能當省領導的太太?”
左玉平的這句話,直指陳青山的內心,他點點頭說:“我希望,這輩子能當一回省領導,也希望你這輩子能當一回省領導的太太。”
事實上,有幾次陳青山和曾經的同事聚會,那些已經是省部級的人,帶出來的太太對待左玉平的時候,也似乎高人一等。陳青山就覺得特彆對不起自己的老婆,覺得自己沒有混好,連帶著她也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