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好戲開場(2 / 2)

倦尋芳瞪他,還瞪他,恨不得把他瞪出去。

陽光從外傾斜照入,無意中落在奚將闌耳廓的瓔珞扣耳飾上,讓那顆天衍珠倒映著日光,直直射入倦尋芳眸中。

正氣得半死的倦尋芳一愣,悄無聲息倒吸一口涼氣。

天衍珠……

沒人能從盛焦手中奪走天衍珠,還敢暴殄天物地安在瓔珞扣上。

倦尋芳吸氣,眼珠子像是要從眼眶蹦出來。

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憋了半天,又頹然地垂下腦袋,像是霜打的茄子徹底蔫了。

上沅不懂他這副如喪考妣的神情到底是什麼意思,疑惑道:“怎麼了?”

倦尋芳悶聲說:“彆和我說話,我要靜一靜。”

上沅“哦”了一聲,讓他靜靜。

奚將闌涮了倦尋芳一頓,優哉遊哉撩開竹簾進入內室。

四周布置擺件和六年前殊無二致,奚將闌掃了一圈莫名有些恍惚,好像這六年磋磨隻是一場夢。

當年奚絕每每想見盛焦時,從來不會規規矩矩從大門進,而是偷偷翻牆越過外圍的桂花林溜進盛焦住處,然後“哇”地從窗戶冒出頭來,想嚇正在看書的盛焦一跳。

但盛焦從不會被嚇到,像是早就料到他會出現,打開窗戶讓少年像是陽光似的跳進來,照亮死氣沉沉的內室。

奚將闌懷念地看了半圈,視線最終落在寬闊的床榻上。

若是放在年少時,他肯定撒著歡地一蹦撲上去滾得個翻天覆地,把那一絲不苟的床榻攪和得皺巴巴,然後在盛焦不滿地注視下胡亂整理兩下,笑嘻嘻地當做賠罪。

隻是此時……

奚將闌盯著那張熟悉的床,腦海控製不住浮現一副畫麵。

身著暖黃衣袍的少年奚絕懶洋洋倚在雕花床柱上,眉眼全是張狂倨傲,挑眉瞪著盛焦,喊他:“盛無灼。”

盛無灼逆著光看不出什麼神情,隻記得他沉默許久,突然俯下身。

淡淡的桂花香輕柔落在唇邊,豔紅唇珠被壓得一顫。

“啊——!”

奚將闌突然用力一踹床榻,近乎惱羞成怒地衝出內室,一把薅住倦尋芳,沉聲道:“我去偏室睡。”

倦尋芳:“……?”

倦尋芳唇角抽動,囁嚅半天,才麵如菜色道:“睡、睡內室吧,宗主……宗主又沒說什麼。”

“不。”奚將闌長發下的耳尖都要紅得滴血,故作正色道,“盛宗主住處怎能讓我一介犯人隨意玷汙?這成何體統?!”

倦尋芳:“…………”

上沅:“?”

這兩人在搞什麼?

倦尋芳說:“不,宗主應允,可以睡內室。”

奚將闌說:“不不,我是犯人,哪有資格。”

“不不!”

“不不不!”

兩人拉鋸三四個回合,麵麵相覷。

坐在窗邊在查探儲物戒的盛焦眉頭一皺,冷冷看來。

奚將闌耳尖紅透,被這一眼看得莫名心虛,他理了理淩亂的衣袍,乾笑道:“盛宗主,您……怎麼還沒去獬豸宗?”

盛焦冷聲問:“為何要去獬豸宗?”

奚將闌莫名心虛,小聲說:“哦,我還以為獬豸宗‘有事’要您親去呢。”

盛焦蹙眉。

就在這時,擺弄犀燈的上沅突然呆愣一下,茫然道:“宗主,獬豸宗還真有事,讓您現在過去一趟。”

“何事?”

上沅又看了一眼犀角燈。

“說是……被封的申天赦幻境,突然無緣無故開了。”

盛焦臉色一沉。

申天赦幻境被打開非同小可,若是不受控製將獬豸宗的人卷進去,定要出大亂子。

奚將闌倒是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微妙笑容,他也不害臊了,催促道:“盛宗主,快去忙吧。”

盛焦下意識想要將他帶在身邊,但不知想到什麼,嘴唇又繃緊,似乎是猶豫了。

倦尋芳急得不得了:“宗主!”

外界耽擱片刻,申天赦幻境中怕是要好幾日了。

幾息之內,盛焦飛快做好決定,抬手在小院布下數層結界,冷冷道:“莫要離開。”

倦尋芳忙道:“還是將奚絕也帶去獬豸宗吧。”

這盛家可是個虎狼窩,放這個修為儘失的廢人在此處,怕是要被人給生吞活剝了。

盛焦似乎很排斥奚將闌入獬豸宗,沉著臉不置一詞。

奚將闌坐在方才盛焦坐的椅子上,動作散漫翻了幾頁書,淡淡地道:“諸位快走吧,還是獬豸宗公事要緊。”

盛焦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倦尋芳回頭看了奚將闌一眼,被上沅給拉走了。

奚將闌坐在陽光中注視著盛焦毫不猶豫大步離開的背影,冷漠麻木的心間像是被雷光劈過,酥麻和酸澀瞬間遍布全身。

他捏著書的手指猛地一顫,幾乎將那頁紙給撕下來。

“矯情。”奚將闌冷冷地心想,“他走才對,留在此處隻會礙我的事。”

這個念頭剛一浮現,臉上冷意悉數散去,奚將闌再次恢複到沒心沒肺的神態,賴嘰嘰地晃蕩著腳,心情愉悅,宛如等待一場好戲開演。

能動用申天赦將盛焦支走,看來中州那些人是下了血本。

這場戲,定然很好看。

奚將闌唇角一勾。

突然,一道流光從外斜斜飛來,轟然砸在書案上。

宛如罌粟花綻放、滿臉高深莫測的奚將闌嚇得差點一蹦,飛快縮回爪子,翹著的二郎腿驚得足尖都繃緊了。

他驚魂未定正要罵罵咧咧,定睛往桌上一瞧,突然愣住了。

砸在書案上的東西……

竟是盛焦從不離身的天衍珠。

一百零六顆天衍珠閃著絲絲雷紋,氣勢宛如一座巍峨雪山嵬然不動,將狂風暴雨驚濤駭浪悉數格擋在外。

寒意凜冽,卻如春暖花開。

奚將闌注視著乖順的天衍珠許久,突然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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