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絕被蠱到了。
晏聆順著指縫瞧見那些曲家人都跑了,登時跺了下石子路,不高興道:“我還沒讓他給我道歉呢。”
“相信我。”奚絕幽幽道,“他現在道不了歉了。”
連開口說話恐怕都困難。
晏聆隻好皺著包子臉作罷,悶悶不樂地往前院走。
奚絕溜達著追上來,瞧見他掌心似乎流血了,乾咳一聲道:“你這麼矮竟然還這麼會打架?跟誰學的。”
晏聆在晏溫山有了比他更小的晏月做對比,從來沒人說過他矮,但現在遇到一個人都要嘲諷他個兒矮,最開始他是震怒,現在倒是有種莫名地懷疑。
“我……”他皺著眉試探著道,“真的很矮?”
奚絕道:“你九歲?”
“這個月二十八就十歲了。”晏聆妄圖說服他,眼巴巴地問,“我比你小兩歲,理應矮一點的,對吧?”
奚絕伸手按住晏聆的肩膀,唉聲歎氣道:“你現在才沒到我下巴,說真的晏聆兒,你真的能確定自己兩年就能竄這麼高?”
他比劃了個高度。
晏聆都懵了:“不能嗎?我娘說能。”
“她騙你的,我十歲時比你高多了。”
晏聆陷入了沉思。
“糾結這個做什麼?”奚絕壓著他的肩膀笑吟吟,“你這樣就挺不錯的,你看曲家那些人腦子就是純屬為了湊身高,根本沒啥用。”
晏聆並沒有被安慰到。
也隻有奚絕這種不受拘束的人才會擅闖人家主人家的後院,兩人從後院走到前院迎賓客的地方,晏聆隨意一掃就瞧見盛焦一身白衣站在桂樹下,旁邊其他世家的人三五成群,沒一個人理他。
晏聆沒看出來其他世家的排斥,高高興興地衝過去,仰著頭眼睛亮晶晶看著他:“哥哥!你來了!”
盛焦顯然沒想到藥宗的義子是他,愣了一下才笑著道:“嗯。”
奚絕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剛才還悶悶不樂的小矮個黏著那窮酸鬼“哥哥長哥哥短”,餘光掃到不遠處正在聊天的讓塵和橫玉度,足尖轉了個方向,直接溜達過去。
他要讓晏聆知道,自己也是有好弟弟的。
讓塵正低著頭和橫玉度說生辰的事,瞥見奚絕過來,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眸全是疏離。
雖然奚家讓家交好,但讓塵與奚絕並不熟絡——奚絕看不慣讓塵總是滔滔不絕廢話連篇,讓塵也瞧不上奚絕這種作惡多端的紈絝。
兩人隻是逢年過節見上一麵,從小到大連三句話都沒說過。
奚絕自大自負慣了,根本沒把讓塵的排斥放在心上,直接走上前熟絡地勾住讓塵的肩膀,視線卻是瞥著晏聆的方向,隨口道:“哦,讓弟弟,好久不見,你依然廢話連篇,離老遠都能聽到你在嘚啵嘚啵。”
讓塵:“……”
橫玉度抬頭古怪看向兩人,眼神全是“你倆竟然這麼熟嗎”的懷疑。
讓塵假笑著撥開奚絕的手臂,心想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奚少爺既然不想聽,我就離遠點嘚啵。”
奚絕根本沒察覺出來讓塵的拒絕,或者說就算他察覺了也不在意,又一把把讓塵勾回來,懶洋洋道:“叫什麼奚少爺,叫哥哥。”
讓塵:“……”
橫玉度:“……”
讓塵差點被奚絕瘮出一身雞皮疙瘩,覺得這狗東西八成是魔怔了。
他假笑著往旁邊一撤,就要推著橫玉度離開,奚絕卻說什麼都得讓他喊哥哥,一把擠開他搶過橫玉度的輪椅,直接當做“人質”,挑著眉道:“我比你大好幾個月,奚家讓家又是世交,叫聲哥哥你吃不了虧的。”
讓塵蹙眉:“你不要嚇到玉度,他身體不好。”
“我很好,不用管我死活。”橫玉度絲毫沒有被當“人質”的危機感,甚至還當場反水,溫柔地說,“我也想聽你喊哥哥。”
讓塵:“……”
奚絕趴在輪椅背上哈哈大笑。
看晏聆被笑聲引得回頭,奚絕立刻親昵地將手搭在橫玉度肩上,給了他一個得意洋洋的眼神,表示自己也有好弟弟。
晏聆不明所以。
盛焦突然開口,將晏聆的視線重新吸引回來:“你把這珠子編成佩飾了?”
晏聆低下頭看著腰封上懸掛著的瓔珞扣靈珠,忙乖巧點頭:“婉夫人給我打的扣呢。”
盛焦笑道:“很襯你。”
奚絕差點把橫玉度的輪椅扶手捏碎。
讓塵聰明,大概也瞧出來奚絕醉翁之意不在酒,淡淡道:“怎麼,你認識那個小矮個兒?”
“他不矮。”奚絕瞥他,猶豫過後又補充一句,“……還能長高呢。”
讓塵沒忍住笑起來,終於對這個不招人喜歡的紈絝有了新的認知。
奚絕見盛焦垂著眸溫柔地給晏聆破了點皮的爪子包紮,不高興地坐在橫玉度扶手上,幽幽道:“那個「堪天道」瞧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咱們以後要和這種壞東西做同窗嗎?”
讓塵和橫玉度詫異看他,心想你這種無惡不作的紈絝竟然有資格說彆人是壞東西?
奚絕沒有自己也是“壞東西”的自覺,瞪他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