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蛛網交錯縱橫,丫鬟小廝在前方開道。
地上已經長滿青苔,四處都是被火燒過的焦黑,被雨水衝刷後還有幾分腐爛的氣息。
院牆的草已經極腰,眾人勉強穿過小路來到祠堂。
祠堂雖未焚燒,但幾年來風吹日曬無人打理,當年莊嚴的祠堂,已經極其落魄。
大門搖搖欲墜,上麵掛滿蛛絲。
陸朝朝眨巴眨巴眼,朝角落一處陰氣森森的地方看去。
果然,祠堂內站著披散著頭發的老太太,以及滿臉不可置信的陸遠澤。隻兩人身形透明,仿佛弱的能被風吹散。
老太太癲狂的看著熟悉的一切,她又哭又笑的在祠堂內摸摸看看。
隻是碰到房頂破洞泄露的陽光,讓她痛得哀嚎,又躲回角落。
‘我回來了?我回侯府了?’
‘這是我家,這是我們的家啊遠澤……’老太太在冥界十八層,日複一日的受刑。她做夢都想回到原點,回到侯府。
做她享福的老太太,孝順乖巧的孫子,憨厚老實儘心伺候自己的兒媳婦。
‘府中已經破成這樣了嗎?’陸遠澤低聲呢喃,看著滿地祖宗牌位,大滴大滴眼淚落下。
突的,大門外傳來響動。
吱呀一聲,蛛網被人打去,丫鬟奴仆魚貫而入。
老太太驚叫一聲‘是芸娘,我就知道,是芸娘!芸娘一直是個孝順孩子,冬天我腳疼,她用身子給我暖腳。’
‘我身子疼,她徹夜不睡給我按摩。’
‘我夜裡想吃包子,她不畏辛勞都要起身親自做。’
陸遠澤幽幽道:‘那為什麼要磋磨她呢?’
<b
r>????老太太聲音戛然而止。
良久才道:‘你也不愛她。’
兩人陡然沉默。
他們眼睜睜看著,高大嚴肅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扶著芸娘進門。幾年不見,芸娘未露絲毫老態,反而比當初更年輕,有種快要溢出來的幸福。
“這裡臟兮兮的,彆弄臟你的裙子。”容澈見她衣角沾灰,心疼不已。
“哪有這麼嬌氣。”芸娘嗔笑道。
“當年顯赫萬分的侯府,如今竟絕了戶,直接連傳承都斷了。”登枝不由有幾分唏噓,誰能想到呢,侯府竟這般落魄。
角落,老太太滿臉悔恨。
侯府斷嗣,絕戶了。
哈哈哈,陸家敗在了他們手上。
陸遠澤癡癡地看著芸娘,看著她身側幾個孩兒。
“雖然已經被逐出族譜,不算陸家子嗣。但終究生養一場,上柱香吧。也讓他們看看,離了侯府,咱們一樣能過下去。”芸娘聲音淡淡,暗暗藏著幾分炫耀。
“當年瘸腿的長子,如今已執政南國。”
“當年紈絝子弟政越,如今鎮守邊疆,已是封疆大將軍。”
“當年最憨傻的元宵,今日狀元及第。成為咱家第二個狀元……”
“哦,都是三元及第。”
“還有朝朝,自然不必多說。有她在,三界皆不敢來犯。如今咱家啊,誰不敬畏呢?隻可惜忠勇侯府沒福氣。”
“今日元宵奪魁,也來給你們報個喜。沾沾喜氣……”
容澈從身後冒出個腦袋:“我有福氣,我有福氣。等會去容家上柱香吧,白撿幾個出息孩子。”
陸遠澤眼睛流出一行行血淚。
他們就像躲在陰暗處的小醜,偷窺芸娘的幸福。
偷窺原本屬於他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