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個月之前,醫生便建議她做換心手術,否則隨時都有可能病發,最多還能活半年。
大家都以為,她出去旅遊是和安俊賭氣,故意躲著安俊,隻有她自己知道,是想在生命最後時刻,再看一看這個世界的風舒雲卷,朝起暮落。
不然在恩寧生下小福星的時候,她便趕回來看望小侄女了。
若不是紀雲惜騙她安俊病發,念著再見安俊最後一麵,她說什麼不會回來。
她不喜歡大家滿麵愁容,心痛焦急,圍在她身邊悲痛欲絕送彆的場景。
比如現在。
安俊哭得心碎的樣子,好像她快要死了。
楚蔓可想笑,想告訴安俊,她已經做好做換心手術的準備,雖然手術沒有絕對百分百的成功,但她還是有一定幾率活下來,沒必要現在哭喪。
可她沒力氣說話。
隻能靜靜看著安俊的眼淚,一顆一顆沿著臉頰滾落,像個愛哭的受氣包似的。
楚蔓可不禁想,她好像還沒見過安俊哭。
即便初見時那個早上,院子裡都是積雪,他站在風雪中,隻穿著一件單薄的T恤,凍得鼻尖臉頰通紅,渾身打顫,也沒有哭過鼻子。
安俊是個心狠的人。
從不會輕易掉眼淚。
可他現在哭了,是為她而哭。
楚蔓可心裡還是挺高興的。
如果她在這個時候死了,應該會有很多人為她傷心難過吧,倒是不枉來這世上一遭。
她忽然很想問安俊,如果她死了,安俊會記得她多久?
一年?
兩年?
三四年,甚至更久,十年二十年,又或者用不了多久就會把她忘記,找個還算喜歡的女人結婚生子。
如果她死了,安俊應該會輕鬆很多吧?
不用再活在愧悔當中,不用再想儘辦法恕罪彌補。
楚蔓可一直覺得,自己其實是安俊思想上的包袱,那種掙脫不開,甩不掉的,一直壓著他,應該很難受吧。
安俊在楚蔓可的床邊說了很多話,楚蔓可一句沒聽清,腦子裡翻江倒海地東扯西扯,不知在想些什麼。
迷迷糊糊,斷斷續續,一段一段地亂跳。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不是要死了時,走馬燈似的回憶喟歎往昔?
探望的時間快到了,護士已經提醒安俊,應該出去了。
安俊握著楚蔓可的手,在唇邊隔著口罩吻了吻。
“彆怕,你一定會好好活著!有我在,我會是你最後的後盾!你一定會活下來!相信自己。”
楚黎川怕安俊過於激動,下一句就將他會把心臟給楚蔓可的話說出口,拉著安俊起身走出重症監護室。
“蔓可,一定要堅持住,彆怕,我會一直在。”
楚黎川等出來重症監護室,大門關閉,才放開安俊。
安俊不悅的甩了甩手臂,目光陰鬱地盯了楚黎川一眼,又趴在窗戶上看裡麵的楚蔓可。
“蔓可,蔓可,彆怕。我在這裡!”
安俊一邊說,一邊比劃。
監護室的門窗做過隔音處理,裡麵聽不到外麵的聲音,也看不到窗外的人影。
安俊依舊賣力說著,比劃著。
楚黎川拽了他一把,“安靜點!”
“要你管!”
“你以為我想管你?”楚黎川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