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巳時過半(十點),京都南門外。
載著長公主的車隊低調的緩緩駛出城門。
說是車隊,其實也就一輛馬車,一輛板車。
長公主的座駕自然寬大豪華,相比之下拉行李的板車就小了許多,上麵的東西也不多,看起來甚至有些寒酸。
隨行人員也隻有寥寥數人,包含蘭香在內侍女兩人,騎馬護衛兩名,押送行李小廝兩名。
即便再算上兩名駕車的車夫,攏共也不到十人,看起來著實讓人心酸。
堂堂長公主,雖一朝落敗被趕回封地,但身份地位猶在,內庫財權也還在手裡。
何至於此呢?
當然不至於此!
事敗離京,還要什麼排場,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當然是要低調啊。
行李,也不重要,真正值錢的是內庫,是輕便的銀票,普通財物長公主自然看不上。
目前帶的,也都是路上隨身要用的東西,這玩意兒多了也沒用,夠用就好。
至於隨行人少,那就更不是那麼回事了,這幾個人裡,長公主心腹也隻有蘭香一人。
至於其他心腹手下,早就被安排提前出發去長公主封地信陽打前站去了。
看上去寒酸,是因為長公主壓根兒不在意這些,當然,也沒心情在意這些。
沉沉的睡了三個時辰,長公主此時精神其實還不錯,上了妝容之後看起來更是容光煥發。
此時她正掀開車簾,癡癡地回頭仰望著城門上方碩大的京都二字,目光滿是留戀和不舍。
一直看了許久,直到離得稍遠角度不便,她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緩緩放下車簾。
前行了沒多久,車隊又停下了,停在了早早出城,在此等候的太子身邊。
長公主輕輕掀開薄紗車簾,微笑看向太子。
一向重禮的太子難得沒有行禮,這會兒他沒心思搞那些表麵禮儀。
鄭重其事的看著長公主,太子溫聲道。
“路上注意小心,有時間我會去看姑姑的。”
長公主以一副為他考慮的口吻柔聲道。
“你若離開京都,老二必定發難!”
太子聞言沉了沉眼,深深的歎了口氣後他再次抬頭看向長公主,這次很是言簡意賅。
“不送了。”
長公主笑了笑,輕聲道。
“回吧。”
太子擠出一絲笑容,輕輕點了點頭。
直到車簾放下,長公主的麵容消失在眼前,太子笑容也在這一瞬間消失了。
一臉心事的太子以極慢的速度扭過身子,低著頭緩緩朝城門走去。
走了幾步,心裡不舍至極的太子終究還是沒忍住,回頭看向了姑姑的座駕。
與此同時他的腳步卻沒停,姿勢看起來著實有些彆扭,如此前行了好一段,方才作罷。
座駕和隨性的太監護衛還在身後掉頭,太子獨自快行至城門口的時候,看到了兩個熟人。
藤梓荊牽著一匹馬,範閒則騎在馬上,從城門口行至他的身前停下了。
範閒翻身下馬,緊走兩步朝太子躬身行禮。
“參見殿下!”
牽著馬的藤梓荊也朝太子拱了拱手。
太子看著範閒,麵色很是不悅。
“人都要走了,沒必要苦苦相逼吧!”
範閒聞言頓時露出一副,你這是什麼話的表情,開口糾正道。
“回殿下,臣這是替婉兒為她母親送行啊。”
太子聞言一愣,光想著昨晚範閒去落井下石的事情,忘了他還是姑姑的女婿,這個理由…
想著他回頭看向姑姑的車隊,自他跟姑姑高完彆,車隊一直沒走,莫不是就是在等他?
意識到自己發錯火的太子瞬間清醒了。
對姑姑再不舍,她也要走了。
但範閒還是要繼續拉攏的,不提之前就在他身上的下的投資還未回本。
就衝他詩神的身份,以及將來有可能同時接手監察院和內庫,也不能草率得罪啊。
孰輕孰重,他還是拎得清的。
所以再次看向範閒的時後,太子已然換成了笑臉,對方才的小誤會閉口不提,但是特意微笑著跟範閒強調了一件事。
“姑姑所為,我並不知曉。”
範閒聞言挑了挑眉,對於太子變臉如此之快感到驚訝不已。
當然,隻驚訝了一兩秒範閒便很快反應過來這幅表情不合適,於是趕緊變換表情同時咧嘴笑道。
“那是自然!”
太子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藤梓荊後便扭身越過範閒回城了。
在太子瞥他時,匆忙行禮的藤梓荊放下手看著太子的背影,不知在想什麼。
而範閒則是朝著長公主的車隊走了過去,然而還未等他靠近長公主座駕,人便被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