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呈安掃了一眼後默默點頭。
便在此時,整個營地內忽然發出陣陣破風戰栗之聲,除了被迷藥迷暈還沉浸在夢鄉之中的使團成員,紅薯青鳥綠蟻三女以及王啟年帶著部分可以絕對信任的監察院成員,悄然出現在梅呈安和範閒身後。
除此之外,還有幾道極為粗重的呼吸聲以及刨地聲,那是三條大黑狗,狗嘴上套著皮套,根本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梅呈安輕抬了下手,旁邊的範閒笑了笑大手一揮,極為豪邁地吩咐道。
“開門,放狗!”
梅呈安嘴角一抽,瞥了他一眼,敢不敢再中二一點?
範閒嘻嘻一笑,不以為意。
二人的眼神交流並未影響命令的傳達,王啟年靜靜地一揮手,暫時歸他節製的監察院成員將狗嘴上的皮套一解,繩子一放。
那三隻自出京被關了一個多月的大黑狗,早就耐不住體內暴戾的獸性,循著鼻中傳來的淡淡味道,無聲狂暴著。
四蹄越發暴躁地猛的在泥地上一刨,瞬間化作三道黑影,凶猛無比地朝營地外撲去。
就在幾條大黑狗即將奔出營地之時,頃刻間數道寒光大作,無數淬毒的暗器從某個隱秘的角落朝著那幾條狗疾射而去。
不用梅呈安吩咐,青鳥和綠蟻身形一動轉眼已飄至半空,隨著身形極速轉動,亦是數道暗器鏢射而出,後發卻先至。
叮叮當當的一陣碎響,像雨點一般的暗器驟然相遇,激發出火花後被激的改變了方向,或近或遠的飛落到地麵上。
暗器全攔住了嗎?並沒有!私發暗器的至少三人,暗器數量也多,即便青鳥和綠蟻將身上暗器前射了出去,命中率奇高,也隻擊落大半。
那麼狗危了嗎?也沒有,因為同時出動攔截的還有其他人,說時遲,那時快,殘餘的一小半暗器又遭遇到了一陣疾如颶風般的刀光。
將剩餘暗器儘數擊落之後,那陣刀光又飛速掠向了出手偷襲的刺客們。
伴隨著呲啦數道撕裂聲響起的還有幾聲戛然而止的慘叫聲,三名刺客中的兩名,身體在光速間被切成了好幾節,頭顱被斬飛到空中,血花四處衝射飄散。
剩下那名刺客也沒好到哪裡去,隨著一柄長刀自下而上毒厲上撩,破空聲驟響很快又被沉悶的一聲擊退,長刀赫然已經深深砍入那刺客的腋下了。
又是唰唰兩聲,銀光一閃,刺客的兩條手臂仿若是蘸了紅糖的白色藕節一般,被迫離開了自己的身軀,砰的一聲落到地麵上還彈了兩下。
虎衛首領高達收刀而回,垂至身側,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瀟灑利落的一批。
他身後的六名虎衛也同時收刀而回,一行七人整齊的站在營區入口出的夜色之中,看上去帥的飛起。
但現在不是看他們耍帥的時候,王啟年早已悄然掠到了那位失去雙臂的刺客身邊。
他著一掠可不簡單,足尖一點倏然之間躍出的便是數丈距離,監察院雙翼,名不虛傳!
當然,這個名號是他自己取的,外人暫時還不知曉,另一翼自然是輕功已不弱於他的自家少爺咯,不過他還沒通知自家少爺這件事。
王啟年動作極快,極其粗暴的將手中早已備好手腕粗的鐵棍狠狠紮進刺客嘴力,然後開始不斷攪動,一陣並不大但極為刺耳的聲音響起。
片刻後,他停下動作,將手伸入刺客那血肉模糊的嘴裡,一番挑挑揀揀後將那顆藏了毒的牙齒掏了出來,小心的用布包好後又從懷中取出一個帶著繩子的木球,將其塞入刺客的嘴中,防止其咬舌自儘。
那名刺客雙臂被斬,血流成河,雖還僥幸存活但早已是痛不欲生,再被王啟年這麼暴力收牙塞球入口,控製不住眼淚鼻涕口水混合血水便流到了嘴裡,看上去淒慘無比,形容恐怖!
乾完活的王啟年這才有閒心掰著那刺客的下巴看了一眼他的麵容,嘿,還是個熟人。
“嚴防細查之下,居然還是讓敵人混到了院兒裡,嘖,幸虧藏毒的方式還是老一套。”
說著他扭頭對身後的臨時屬下吩咐道。
“給他止血,切不能讓他死了,再給我好好地照顧他,一定讓他供出幕後主使!”
臨時下屬對臨時領導還是極為尊敬的,畢竟這位臨時領導身後站的可是院長極為看好的兩位提司,四舍五入這也算是傍上大腿了。
因此聽見王啟年的吩咐後,屬下迅速沉聲應了下來,但他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
“大人,您將這木球塞他口中是為了?”
被這聲大人叫的渾身酥爽的王啟年輕蔑的陽光收了收,笑眯眯的看著屬下,鄙夷的話過了嘴也便柔和許多。
“自是為了防止他咬舌自儘。”
下屬沉默片刻,忍不住再次開口問道。
“可是,大人不是已經把他的牙齒全部攪碎了嗎?他還能怎麼咬舌自儘?”
王啟年笑容一僵,看了一眼刺客嘴裡的木球思考一下,大窘,老臉一紅,強詞奪理道。
“我…喜歡往他嘴裡塞木球不行啊?”
屬下張大嘴巴恍然大悟,心道王大人原來是同道中人。
“噢,原來如此,屬下…佩服!”
“……”
王啟年更窘了。
……
那邊鬨的不亦樂乎,不遠處另一邊。
梅呈安負手而立,微微仰頭,在靜靜地曬月亮,賞夜色。
身旁的範閒正在收拾著裝,緊袖子掖褲腳外加帶麵罩,不一會兒,全身上下就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了,最後確認一下黑色護腕上的三根暗駑裝備到位後,他按上紐扣開口道。
“我好了,咱走吧。”
梅呈安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扭頭看向紅薯三女。
“紅薯留下收營,青鳥綠蟻你們倆先去指定地點待命吧,一切小心。”
“是!少爺。”
青鳥和綠蟻對視一眼,拉上黑色鬥篷,提著劍齊齊身形一動,率先消失在夜色之中。
遠遠看了一眼,梅呈安收回目光,接過紅薯從他營帳取來的劍,看了一眼身旁的範閒。
“走吧。”
範閒聳聳肩,二人抬腳朝營外走去。
“她們倆上哪兒去了?”
路上範閒好奇的問了一嘴。
替提桶跑路的黑騎斷肖恩後路去了!
不過這不能跟他說。
梅呈安隨意的擺了擺手。
“我讓他們提前上北麵觀察一下是否有其他小股接應的人,順便擋住肖恩去路。”
範閒恍然。
“還是你考慮周到!”
隨後不再多言,到了營區口,範閒招呼上高達一行人,梅呈安則是招呼上王啟年。
十道身影,在一身黑衣的掩護下,迅速遁入黑夜之中,向著三隻追蹤犬的方向追去。
幾人中,梅呈安和王啟年輕功最佳,不過範閒和高達一行人輕功也不差,先後低空掠過並未發出任何聲響,亦並未驚得天上明月,隻是無意間帶動著湖邊蘆葦輕輕搖晃。
營區那邊有監察院的人留守,還有擁有八品上身手的紅薯坐鎮,梅呈安很安心。
最主要是作為危險源的肖恩已經溜了!
範閒給肖恩注射的毒藥毒性固然霸道,但其實還有一點特殊屬性,特殊點在於即便毒藥被肖恩用強悍的真氣逼出體外,依舊會在其排毒口留下一種淡淡的特殊香味。
淡到肖恩自己聞不到,但狗能聞到,不得不說,就某些方麵而言,人確實不如狗!
給肖恩下毒壓製是範閒在出發之前就已經想好的,但這幾條狗卻是在陳萍萍特意提醒下才帶上的,本來隻是為了有備無患,沒想到真派上用場了。
看來那會兒節點會變就已經有征兆了,隻是自己沒發現罷了,還是粗心大意了哇!
行走在風中的梅呈安暗暗想道。
不知疾行了多久,天邊忽然冒出一朵遮天蔽日的雲,烏雲,甫已進入烏雲之下,月光立刻便暗淡了下來。
萬籟俱寂下,耳邊除了獵獵風聲,隻有夜風徐徐吹拂著湖麵的聲音,以及蘆葦叢與夜風對抗中搖晃的聲音。
這場被動引發的追逐之戰,還是有極大風險的,如果真讓肖恩借機逃脫了,雖說一番博弈之後言冰雲還是有機會換回來,但一條毒蛇也就此留在了黑暗之中,誰也不清楚這條毒蛇會在何時何地對慶國悍然發動攻擊,他的破壞力可不僅僅是殺幾個人那麼簡單。
那種損失,梅呈安承擔不起,範閒亦承擔不起,甚至兩人加一塊也承擔不起!
所以,要麼把肖恩抓回來,要麼直接收了他的性命,隻這兩條路,他們再無其他選擇!
前方稍遠的蘆葦叢中,忽然傳出幾聲怪異的聲響,聲音很小,間隔極短,一閃即逝。
梅呈安耳朵動了動,冷峻的目光立時朝聲音來向看去,身旁的王啟年適時開口提醒。
“少爺。”
梅呈安直接打斷。
“聽到了。”
稍稍落後二人一小截的範閒出聲問道。
“有情況?”
梅呈安伸手指了指。
“那邊,加速衝過去!”
話音落,梅呈安和王啟年瞬間提速,範閒也來不及輕嗅鼻間隱隱傳入的血腥味,亦開始瘋狂提速,高達及其手下緊隨其後。
片刻後,幾人陸續停下了,梅呈安掃了一眼地上三條黑犬的死狀,淡淡的開口道。
“隻一個照麵肖恩便悄無聲息地殺死這幾條惡犬,看來他身體機能已經恢複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