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1 / 2)

第三十章

秦二水性很好。

下了水,除了很少的幾次換氣,幾乎不在水麵露頭。

他知道,在水裡,沒有人看得見他。

淤泥的味道越來越清晰,水底越來越平靜,也就是說,水越來越淺了。

他感覺到自己離岸越來越近。

混沌中,他有種的即將逃出生天的錯覺。

心中不勝欣喜。

他悄悄浮出水麵,透了口氣。

就這眨眼的功夫。

忽然間——

一支羽箭從他耳邊呼嘯而過,像鳥獸的嗚嗚聲。

他心中一驚。

難道周臨淵看到他了?

不可能,他潛水了這麼久,遊了這麼遠!

他根本不敢回頭。

整個身子重新潛入水中,一鼓作氣往前遊,想鑽入蘆葦叢中掩身。

而他再次在水麵換氣的時候,一支羽箭側插|入他濕漉漉的頭發裡。

如果再偏一寸,他的腦袋就被射了對穿,得當場裂開。

一回頭,大船緩緩接近。

周臨淵立在船頭,眼裡籠著薄薄的月光,似一層冰封,手中還有一支羽箭蓄勢待發。

銳利的箭頭,和他的星眸一樣,寒光凜凜。

秦二齒關發冷,頓然明白過來。

如果他膽敢再逃一步,接下來的這一支箭,就不會再射他的頭發。

而是他的腦袋。

他自小像一條魚一樣生活在水邊。

水是他的窩,是他最熟悉,是可以令他高枕無憂的地方。

此時此刻,他依舊身在水中,可已經不知不覺中,變成了砧板上的一塊肉,任人拿捏。

恐懼席卷秦二全身,一種無力的頹然同時蔓延開,禁錮著他的四肢百骸。

他浮在水麵上,不再潛下去,不再逃跑。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大船緩緩駛過去。

周臨淵示意顧豫把人弄上來。

顧豫拋下繩子給秦二。

秦二順著繩子,爬上了船。

一鼓作氣之後,一旦泄了氣,便會精疲力儘,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了。

秦二沒力氣了。

他死屍一般躺在船頭,茫然地喘著氣,手腳微微地抽搐著。

稍一側頭,正好從下往上,仰視著眼前年輕的京官。

月光下,周臨淵握弓箭的手,白而秀美,十足的文人氣。

可偏偏,那握筆的一雙手,也同樣可以遊刃有餘地掌弓,射人於百步之外。

高挺的鼻梁上,懸著的淡漠雙眼,微微低垂時,比鐵質的箭頭,還冰冷刺骨。

秦二覺得自己像一條奄奄一息的落水狗。

他張開唇,以臣服的姿態,啞聲說:“大人,我什麼都交代。”

周臨淵滿意地輕壓下頜。

顧豫咧嘴笑開了,敬服地看著身側的主子。

他早該預料到,三爺想抓的人,根本跑不掉。

等到船靠岸,周臨淵走之前,跟顧豫說:“秦大跟秦二兄弟兩個,替人運貨的時候,都是分開行動,互不知道彼此的行動軌跡和命令。”

顧豫了然,也就是說,要搞清楚徐家私運貨物的來龍去脈,不光要審秦大,還得審秦二。

兄弟兩人的供詞,缺一個都不成。

難怪要抓了秦二,還留他一條性命。

周臨淵道:“秦二這邊的事,就交給你了。”

顧豫應道:“是,三爺放心吧。”

周臨淵帶著他那張弓,下船離開了。

海岩沒有買回來脆青珠。

周臨淵得到的回答是:“女掌櫃的說沒做,小的交代她明日做好了,小的去買,她也沒答應,不知是做了還是沒做。”

翌日。

周臨淵回府,就和海岩一同去了三必茶鋪。

虞冷月自然是沒有做的。

方子已經給了出去,“顧則言”的這份生意,她斷不會再做了。

海岩當然不能再次空手而歸。

他跟在虞冷月身後,道:“掌櫃,要是沒做,煩請你現在趕緊的做一份,你瞧瞧,我家主子等著呢!”

虞冷月自顧擦桌子,頭都沒抬,冷淡道:“喝茶、喝湯您請,彆的沒有。”

海岩抓耳撓腮,不得不挪著步子走到馬車邊喊道:“主子……”

周臨淵不疾不徐擦拭著昨日沒射出去的那一支羽箭,淡聲道:“加錢。”

海岩受命。

他掏出一錠銀子,放到虞冷月跟前,笑道:“掌櫃的,這回可以做了吧?”

虞冷月到底是瞥了一眼。

足足一兩銀子,要是旁的客人,她還真就應了。

又看了看那輛熟悉的馬車,仍舊冷著臉說:“你聽不明白?我說了不做,一兩銀子不做,一千兩銀子也不做!”這話是衝馬車裡的人說的。

周臨淵拭箭的手,頓了頓。

海岩皺眉道:“掌櫃的,有生意你都不做,我看你是有些不識好歹!”又怕惹惱了虞冷月,和氣道:“好掌櫃,你就說,怎麼你才肯做?”

虞冷月堆起笑:“要真是覺得我這裡的吃食,那麼的不可或缺。等我哪日有了喜事,不收銀子送給街坊鄰居吃,到時候爺自來取就是。”

“海岩,回來。”

馬車裡傳來冷淡的一聲吩咐。

小譚先生提著東西走到三必茶鋪門口。

虞冷月立刻擦乾淨手,換了一副熱切的笑臉:“先生怎麼來了,喝茶喝湯嗎?用過飯沒?”

小譚先生害羞地笑笑,說:“祖父讓我過來,給你送點東西。”

虞冷月引路道:“那先生跟我去後院坐,我給先生倒一碗湯。”

海岩瞪了瞪眼,愣著神上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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