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臨淵道:“去給父親回話,我去。”
徐家老夫人壽宴,的確是小辦一場。
五日後就開宴了。
周臨淵隨同周文懷一起過去的。
父子倆在馬車上不大說話,快到的時候,周文懷才囑咐說:“既然來了,就好好給老夫人請個安。”
周臨淵頷首。
周文懷瞥兒子一眼,便去想彆的事。
他雖不知道,周臨淵為什麼肯過來,料想他知分寸,也就未深究了。
周臨淵要來的消息,徐昭盈也是聽說了。
她已經提心吊膽了好些日,遲遲等不到周臨淵上門算賬,心裡越發忐忑,如今聽說他要來,嚇得一整晚沒睡好,還不敢同人說,隻能跟李媽媽傾訴:“……奶娘,你說表哥會不會看到是我們砸的人了?”
李媽媽拿不定主意地說:“未必。表少爺都沒上門,估摸著是沒瞧見的。但是姑娘,你不要自亂陣腳,鎮靜些,否則沒事也被看出有事了!”
徐昭盈顫聲點頭,猶自擔心:“奶娘,你說那姑娘有沒有事?那日我聽到她慘叫了一聲……她會不會死?”
李媽媽捂住徐昭盈的嘴巴,低聲道:“什麼死不死的,姑娘快彆掛在嘴邊了!再說了,是允哥兒砸的石頭,又不是你。就算真出了事,允哥兒那麼年紀小,能把他怎麼樣?表少爺身邊的也不過是個煙花之地的女子,配和咱們同允哥兒相提並論嗎?”
這話意思是,就算真的死了。
死了也就死了。
有些人,生來就是賤命。
天注定的。
怪不了彆人。
徐昭盈覺得奶娘說得很冷漠殘忍,但是她知道,再怎麼冷漠殘忍,那女子就算真死了,周家、徐家也絕不會拿嫡子給她抵命。
要怪就怪她命不好。
徐昭盈描眉的手都在抖。
堪堪畫完,又向菩薩敬了幾炷香,念了一陣經,等出院子的時候,心裡還在默念“阿彌陀佛”,才敢佯裝什麼都沒發生,臉色平靜地去花廳裡見客。
到底心虛。
徐昭盈在花廳裡也心神難安,頻頻派人去打聽前院的動靜,探尋周臨淵的動向。
自從徐家和周家發生敲詐的事情之後,兩家已是麵子上的往來。
她想著,周臨淵至多在前院吃了酒就回去了。
不打緊。
不過是今日不能見他一麵而已。
直到她聽到丫鬟說:“姑娘,三表少爺和允哥兒一起去外書房了,表少爺要教允哥兒練字……說是來之前周家老夫人特地囑咐過的。”
徐昭盈失態地站起來。
她臉色蒼白地悄然離開花廳裡,找到了李媽媽,焦急道:“允哥兒怎麼會去前院!”
李媽媽也是心急如焚,彆是真讓周臨淵那日看到了什麼。
她隻能安慰道:“三表少爺到底是個有分寸的人,鬨不出人命……”
徐昭盈心裡卻不安。
他不惜和徐家決裂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對允哥兒真的會手下留情嗎?
她不敢細想。
徐昭盈不能到二門外拋頭露麵,若男子撞見,終究是有失名節的事。
隻好囑咐李媽媽:“您去看一趟,快去快回!我去園子裡等您。”
李媽媽快步去了。
徐昭盈卻在園子門口等了將近一刻鐘,都不見人影。
秋風獵獵,本該吹得人渾身發冷。
她正焦灼,隻覺得後背都是熱的。
千盼萬盼,終於等到李媽媽回來了,卻是聽李媽媽臉色蒼白地顫聲說:“前院的人說,表少爺是帶的允哥兒進了內院!”
徐昭盈腦子一懵,道:“表哥怎麼可能會帶允哥兒在內院!胡說!”
表哥若要進來,那便是去父親的書房,或者去花廳裡見徐家長輩,絕不會胡亂走動。
他到底是外男。
可她父親決計不會再請表哥去書房,而她一直守在園子門口,也不曾見到他來花廳見長輩。
除非……他有意帶著允哥兒去彆的地方。
徐家人丁凋零,空院子有好幾間,甚至沒人打理修葺。
徐昭盈血都涼了,她慌慌張張說:“奶娘,您快去東邊找,我去西邊。”
兩人分頭找人。
徐昭盈看到一間院子門是開著的。
她心中墜著千斤鐵似的,忐忑不安地走進去,大聲喊著允哥兒的名字。
回應她的,是一道冷漠的聲音:“那日山上的人,是你?”
這嗓音,格外的熟悉,清冽好聽。
徐昭盈卻嚇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叫出聲,引來旁人。
“表、表哥……”
徐昭盈步步後退,不安地說:“三表哥,你怎麼在這裡?你看到允哥兒沒有?”
周臨淵就這麼冷冷地看著她,仿佛看一個陌生人。
他這一眼,像是將他們這些年青梅竹馬的情分,全都割裂了。
徐昭盈如墜冰窟。
她知道,她沒有不承認的餘地了。
“是,是我……”
她上前抓著周臨淵的衣袖,哭著說:“表哥,我知你因為姑姑而厭我,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敢不敢害人,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周臨淵深不見底的眼眸中,旋渦湧動,徐徐問道:“所以,是允哥兒扔的石頭?”
徐昭盈瞪大了眼睛,臉上不複端莊,口中喃喃:“不,不,不是……沒有,允哥兒沒有。”
周臨淵掰開徐昭盈的手腕,毫不憐惜地推開了她。
她腿軟地跌在地上,仿佛被定了身,連雙眼都一動不動,驚懼地看著周臨淵。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