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守完孝,他也中了舉人。
今年他上了京又遇到了她,似乎可以找到光明正大娶她的理由。
他陡然發現,那坦蕩裡,夾雜了不容察覺的私心。
隻是,他的私心,並不能幫她。
林青榮凝神提筆,繼續作八股文。
若有緣無分,他便要成參天大樹,成高牆,成寬闊屋宇。
繼續為她擋風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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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冷月回去的路上,心情惆悵。
她也不知怎的,金陵那一彆,總覺著與林青榮分開得很容易,這會兒卻有些不舍了。
大抵,那次分彆,他們能互祝對方前程似錦。
這一彆,生死未定。
再者……總歸是多了些男女之事的牽扯。
心境自然不同。
到茶鋪時,雪書遞上來一封信,同她說:“一個姑娘留給你的。”
虞冷月眉頭一皺,問:“什麼姑娘?”
雪書回憶了一下,說:“坐馬車來的,戴著帷帽,也不露臉。但瞧她身邊仆人的打扮,還有她的衣著打扮身段,都不像尋常人家的姑娘。來了之後在鋪子裡逛了半天,倒不是看茶,而是看咱們的陳設,隨便買了些茶,我瞧著她也不是真想買,就是覺得來了不買不妥,才買了些龍井走。然後留下信就走了。”
虞冷月大約能在腦海裡勾勒出當時的場景。
但那姑娘,她是真不認識。
拆了信,虞冷月讀完笑了笑。
原來是風流債。
雪書皺眉問:“是誰?”
虞冷月揉巴了信,說:“他那頭的人,沒什麼。”
雪書知道是虞冷月私事,也就沒有追問下去。
虞冷月又問她東西清理得怎麼樣了。
雪書說:“好帶的都清理好了,還有顧爺的東西,也都單單放一塊兒了,他那狐毛大氅,放哪裡?”
虞冷月淡聲說:“也都和那些放一塊兒吧。”
雪書問她:“他那兒還有彆的我沒留意下的東西嗎?”
虞冷月搖頭:“沒了。”
雪書轉身進屋。
虞冷月摸了摸脖子,她還貼身戴著那塊兒玉佩,是兩人定情時,他送的。
捂了好半天,玉佩都貼著肌膚發熱了,她才鬆開手。
罷了,也就這一件東西做念想了。
留就留了吧。
翌日,虞冷月又出了一趟門。
寫那封信的,是個與“顧則言”有關係的姑娘,那簡簡單單一句話裡透露出來,他們關係還很不尋常。
既人家約她見一麵,她也就赴一趟約。
她對他的事,知之甚少。
她倒是想瞧瞧,那姑娘能給她什麼驚喜。
虞冷月按照信上的地址,往一間茶樓的雅間去。
那姑娘還算貼心的,定的位置不遠,她略走一會兒就到了。
到了雅間裡,虞冷月推門而入,裡頭站著好幾個丫鬟。
那姑娘戴著帷帽,揮揮手,伺候的下人們就都退下了。
布置雅致的屋子裡,就隻剩下她們兩個。
徐昭盈站在窗前,看外麵的屋舍和行人。
這茶樓有三層高,她們恰好在第三層,販夫走卒變成了畫卷裡一個個會動的小人,從他們匆忙的腳步裡,似乎就能看到鞋底的泥土。
極具煙火氣的一幕。
虞冷月走到她身邊,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看到了同樣的風景。
徐昭盈開口說話了,溫溫柔柔的一聲:“不知道姑娘畫不畫畫,我幼時學過一些,不過畫得不好,我理解不了先生說的細致、意趣是什麼。”
後來長大了,發現理解不了的事情更多了。
虞冷月不大明白她這話的意思,隻隔著紗望著她道:“姑娘何不摘下帷帽說話?”
徐昭盈取下帷帽,衝著她笑了笑。
笑得很勉強。
但她長得好看有特點,即便勉強,虞冷月也覺得,是貴氣端莊的,還帶著一點閨閣小娘子的內斂。
“我是他的妹妹。”
徐昭盈這樣介紹自己。
虞冷月蹙眉問:“你是‘顧則言的’親妹妹?”
兩人長得不像,可彆約錯了人。
徐昭盈愣了愣,“顧則言?”
虞冷月更愣,這姑娘不會真的約錯人了吧……
徐昭盈很快反應過來,原來周臨淵連真名都沒告訴她。
竟拿自己表弟的名字去養外室。
他也不怕鬨出事來,不好收場。
不過……
她打量了虞冷月一眼,眼前這姑娘,一瞧就不是會胡亂鬨事的人。
徐昭盈也不解釋誤會,隻說:“我是他的表妹。”
虞冷月心中存疑,但是也沒問下去。
她知道,問不出什麼的,隻是問道:“你說,要告訴我同他有關的事,是什麼事?”
徐昭盈定定地看著虞冷月道:“你知道嗎,他要娶妻了。”
虞冷月一怔。
她猜到過,但她不知道,一點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