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虞冷月的簪子,被管事送到了周臨淵手上。
那管事其實並非周家的管事,而是和顧豫一樣的身份,都是為周臨淵辦事的人,隻聽命於周臨淵一個人。
但陳循禮有功名在身,長得也比顧豫要更斯文一些,平日跑的都是些文事。
周臨淵穿著官服,在禮部衙門外尋了個僻靜處,與陳循禮說話。
他拿著虞冷月的簪子,低聲問陳循禮:“她說,這是她的嫁妝?”
陳循禮便將虞冷月的話,原封不動帶到。
她不肯嫁,但是要把這東西給他們,其他的容後再談。
周臨淵覺得怪異,這樣一根不起眼的簪子,怎麼叫她囑咐的那樣鄭重。
陳循禮說:“約莫是三太□□傳的嫁妝,或者是當年訂婚的信物,所以貴重。”
周臨淵頷首。
她家清貧,這簪子隻是對於周家來說普通,對虞家未必。
而且要真的是兩家訂婚信物,那就更要緊了。
以她的性子,可不得捏著這份信物,退婚並且撈些好處去。
這才符合她的作風。
周臨淵捏著簪子道:“去告訴她,她不必遵循任何條件,隻要嫁過來就行了。”
陳循禮應了一聲。
周臨淵擔心虞冷月久等,又同陳循禮道:“你們先去,我酉時之前會趕過去。”
陳循禮說“是”。
周臨淵還沒下衙,又扭頭回了衙門裡。
朝局動蕩,戶部乃是最為波雲詭譎之處。
加上暗地裡料理成親事宜,他這些日子合眼的功夫都少,因皮膚白,眼下一片烏青格外顯眼。
回到幕署,周臨淵在公案前閉眼捏了捏眉心。
他握緊簪子,淺淺得勾了勾嘴角。
若是去見她……不知她會怎麼跟他說提親的事情,也不知,他若是告訴她,她的未婚夫就是她,她又是什麼樣的反應。
思及此,他笑意越甚。
他都迫不及待她驚嚇又驚喜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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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冷月先等來的是韓三姑。
幸好她們已經把鋪子門關了,之前雇傭的婦人也先打發了。
任憑韓三姑在外麵怎麼敲門,她們一概不開,隻當做院子裡沒有人在。
雪書卻沒有那麼好的心態,韓三姑每敲一下門,她的心就跟著咚咚咚猛跳。
掌心裡全是汗,大氣兒也不敢出。
虞冷月淡然地抓著雪書的手,說:“放心吧,院子深,咱們就是喊叫,她在外麵也聽不見。”
雪書點了點頭,安定下來。
她坐在小杌子上,心不在焉地繼續繡一雙男人的護膝。
為了趕工,後麵有些潦草,她又覺得不妥,把線拆了重新繡。
虞冷月在旁邊托腮說:“你這樣,總是繡不完的。”
雪書一下子想通了似的,低頭笑道:“可能,注定就是繡不完的。”
就這樣吧。
她封了針。
過了一刻鐘,雪書聽不見敲門的動靜了,望向虞冷月:“你說韓三姑走了沒有?”
虞冷月搖頭。
那一家子,精著呢。
不會這麼快就走的。
雪書皺了眉頭,道:“那我們怎麼辦?”
虞冷月道:“再等等,她會走的。天黑了她才會再來翻牆確認我們還在不在。太陽落山後,咱們也收拾東西去找周家人。”
這回一定把條件談妥。
過了一會兒,外麵又響起敲門聲。
雪書心道,果然還是沒走。
半個時辰後,外麵才徹底沒了聲音。
雪書剛鬆了口氣,準備收拾東西走人,又有人敲門。
不過這回敲的可是後門,顧豫在後麵喊:“掌櫃,雪書姑娘。”
雪書呼吸都滯住了,瞪著眼,嘴巴繃成一條線。
虞冷月道:“我去開門。”
雪書緊緊攥著護膝,點了點頭。
虞冷月把顧豫放進來了。
顧豫一臉笑色,帶著莫名的喜氣。
虞冷月打趣他:“豫爺近來可是有喜事?”
顧豫笑了一下,說:“是有喜事,不過可不是我的。”
至於深的,他也沒說了。
詳細的事情,還輪不到他來同虞冷月解釋。
虞冷月心裡咯噔一下,臉上笑色不改,迎了顧豫進門。
雪書老遠就聽到顧豫說的話了。
她彆開臉,不看他。
虞冷月邊走邊問:“可是他吩咐你來的?”
庭院裡有些陰冷,幾隻雞在棚子裡咕咕叫。
顧豫抱臂道:“不是,我辦事路過,見你們鋪子門關了,進來瞧一瞧。鋪子裡發生了什麼事?”
虞冷月笑:“沒什麼,就是手裡還有些雜事,年後也一直沒有休息過,關鋪子歇幾天。”
顧豫瞧見雪書腳邊的笸籮,裡頭放著很多針線布料。
他料想,她倆也就是忙這些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