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2 / 2)

周文懷能堅持將一家老小全都帶到任上,一定是和周府這邊早就離了心。

所以他每年也就是過年才會讓三個兒子回一趟京城,全一全孝順的名聲。

說到底,那時候的周府是老夫人他們一大家子的家,而非周文懷這一房的家。

周文懷身為朝廷命官,尚且遠遠躲避周府的內宅之爭,他三個不成氣候的兒子回到這邊又如何能夠獨善其身?

年節時候偶爾回歸周府,隻怕周臨淵他們兄弟三人也是過得不快活的。

不過,周臨淵的二哥可能覺得自己很幸運,在這樣苦悶的情況下,他結識了大堂嫂身邊一個善解人意的丫鬟。

在他看來,兩人互生情愫,兩情相悅。

他甚至有意給她一個名分。

但他到底還久居外省,這名分也不是即刻就能給的。

後來周文懷也收到了回京的調令,原配已故,他便帶著徐氏和兒子們趕在端午之前,一起回京。

周臨淵兩個哥哥的事情,就發生在歸府的時候。

大爺在周家行偷盜之事離府。

二爺原本也打算跟那丫鬟光明正大在一起……卻鬨出風波來。

兄弟兩個,剛回周家沒多久,又一前一後地離開了周家,從此杳無音信。

徐氏不費吹灰之力,一下子少了兩個繼子。

要說周臨淵兩個哥哥的事,她真一點沒有插手,很難讓人相信。

陳嬤嬤無可奈何地說:“老太爺去世,大爺跟二爺都沒回來看一眼。”背上了不孝的名聲,他們兩人在仕途上算是完了。

虞冷月道了一聲“難怪”。

難怪這府裡,壓根沒有周臨淵兩個哥哥的名分。

周文懷回歸周府之後,周家郎君重新序齒,直接將周臨淵的兩個哥哥剔除在外。大房二房的兩位爺的年紀排在了前頭,周臨淵排在第三,人稱周三爺。他的兩個哥哥,也就隻剩下沒有從族譜上除名了。

周臨淵的兩個哥哥有沒有委屈在裡頭,且先不論。

什麼錯兒都沒犯的周臨淵又是個什麼處境?父親一路高升,隻怕根本沒有空閒關心他。母親去世多年,五歲開始在繼母眼皮子底下長大,個中滋味,隻有他自己知道。羽翼未豐就要從外省回歸京城,在他人屋簷下仰人鼻息,麵對一大幫頗有敵意的親戚,還有兩個哥哥的事情做前車之鑒,日子過得如履薄冰。

偌大的周府,除了奶娘,一個可信之人都沒有。

陳嬤嬤也很愧疚:“我也隻落得個幫三爺看院子的本事了,如今卻是連兩位爺的院子都看不好。”

虞冷月安慰陳嬤嬤:“這不關您的事,您不要自責。三爺既然肯鬆口,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罷了,三爺留了兩位爺的院子這麼多年,再留著,大房二房的人該看不慣了,還不如讓軒哥兒住去著。三爺如今自己能想開,我也得想開點兒才是。”

陳嬤嬤也隻能這樣說,才覺得有幾分慰藉。

虞冷月默默想著,周臨淵真的是想開了嗎?

還是徹底地對周家沒期望了?

說起這些事,還是累及心神。

陳嬤嬤也無意再久坐下去,喝完了茶,便起身走了,隻囑咐虞冷月:“三爺心思向來藏得深,太太多擔待些,隻當是……替你那沒福氣瞧見你的婆母,多疼疼咱們三爺。”

虞冷月含糊地應了一聲。

雪書在旁聽了許久,她天生是個心軟的人,竟也生出幾分憐惜。

坐下來給虞冷月倒了杯茶,低低地說:“原來這高門大戶也有高門大戶的苦,咱們自幼的日子,雖窮苦些卻少了這些勾心鬥角。”

天下之大,有人勞形,有人傷神。

虞冷月端起茶杯,眼睫輕動,卻是沉吟道:“偷盜的事板上釘釘沒得說了,欺辱丫鬟是樁糊塗案……從來沒有人翻案?”

雪書也動了心思,道:“如果那丫鬟還在……”

虞冷月恍然想起昨夜裡,周臨淵的那聲祈求。

他到底想說什麼呢?

正說著話,周臨淵進來了。

雪書識趣地退了出去。

虞冷月斟了兩杯茶,嫻熟地遞了一杯給周臨淵。

周臨淵詫異地接過茶杯,仿佛覺得她示好得很奇怪。

虞冷月不管他在想什麼,隻輕聲地問:“兩位兄長的舊物,都處理好了?”

周臨淵微垂眉眼,神色無異,聲音也如平常一般淡淡的:“都搬去明苑那邊了。”

兩人對坐無話。

虞冷月忽然抓住周臨淵的手,凝視著他,誠懇地說:“那我們去明苑小住,好不好?”

周臨淵看著她。

虞冷月輕輕撫著他的手背,微歪腦袋。

聽見他說:“好。”

夜裡,兩人在二門落鎖之前,去了明苑。

王喜一家子還在折騰那些從周家搬來的家具,周臨淵讓抬去閣樓,按照原樣布置起來。

虞冷月待在一樓梢間裡,聽著頭頂乒乒乓乓的聲音,去廚房找了一壺酒。

周臨淵從閣樓下來,一挑簾子就聞到了一陣酒香。

他勾著唇角走過去,坐在羅漢床上,慵懶地靠在迎枕上,手抵額角,閒閒瞥她一眼,問道:“今晚怎麼這樣有興致?”

月亮高懸,居然已經有蟬鳴蛙叫。

虞冷月倒了兩杯酒,起身端著,走到他跟前,盈盈屈膝奉過去,笑著說:“慶賀你有了自己的家和家人呀。”

周臨淵默然不動。

虞冷月高坐在他身上,勾著他脖子,把其中一杯酒送到他嘴邊,嗓音清甜:“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這裡就是我們夫妻倆的小家,以後兩個哥哥要是回來了,就和咱們一起住明苑。”她篤定又憧憬地說:“周臨淵,我們有自己的家。”

周臨淵輕輕一笑,嫌她喂得不好,接了酒杯。

美人在懷,他忽然抬眸,淡淡地說:“他們不會回來了。”

說完,一邊看著她,一邊不疾不徐地飲空了酒杯裡的薄酒。

窗外月光灑進來,襯得他帶著冷意的眉目,多了一絲淺淡的落寞孤傲。

她想,多年前曾經也有一個或者無數個類似的夜晚,他也是這樣的心情。

虞冷月丟了酒杯,緊緊抱住周臨淵。

帶酒的酒杯“咚”一聲落在羅漢床上,酒撒滿了薄毯。

周臨淵摟著她,又是一聲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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