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聽陳嬤嬤說,那丫鬟被打發到寶河莊上來了,算算年紀,估計都是做娘的人了。
且老金還住在寶河莊附近,想要傳信出去,她也隻有老金可以托付了。
到了寶河莊上。
虞冷月去了彆院歇息,隨便吃了些膳食,就同左右仆從說要出去走走。
剛一出門,陳循禮就跟了上來,恭恭敬敬道:“太太,您有什麼吩咐?”
虞冷月看著莊上的青山白雲,笑著說:“沒什麼吩咐,就想隨便出去走走。陳先生若是不嫌勞累,不如同行?”
陳循禮道:“小人遵命。”
管事派了兩輛馬車和兩輛四抬的轎子過來,說:“太太,陳先生,莊子上有些地方走不了馬車,就得坐轎子。”
陳循禮點點頭,轉身就請虞冷月先上馬車。
虞冷月和雪書坐一輛馬車,陳循禮坐另一輛。
兩輛車前後還隔著些距離,莊上管事很有眼色,快步跟在虞冷月的馬車邊,隨時等候吩咐。
虞冷月一挑開車簾就能看到管事的側臉,略胖,臉頰曬得很黑,眉眼裡倒是有些威嚴,一看便在莊子上權柄不小。
管事很是殷勤,一直露著笑臉,向虞冷月介紹莊上的田地有多少大,怎麼分布的,種了哪些的樹,有多少佃戶。
比起這些,她其實更好奇莊上怎麼收租子,便問了管事:“莊上租子怎麼收?”
管事十分自豪地笑著說:“主子們厚道,向來是四六分,遇到災年還有更寬仁的。方圓百裡,再沒比周府更大方的門戶了。”
四六分,當然是周家六,佃農們四。
勉勉強強飽腹吧。
好就好在,周家不缺銀子,佃農們災年的日子好過。
車簾子浮動著,拂過虞冷月的臉頰,癢癢的。
馬車開始顛簸,她也沒拐彎抹角,直接就問管事:“從周家大太太身邊打發過來的丫鬟熙雯,現在在哪裡?”
管事愣了一下,才想起這號人物,因拿不定太太的主意,便猶豫著不知道怎麼說。
虞冷月淡然道:“我隻是隨口問問,若是方便,叫她到我跟前來回個話。”
管事見她隻是不鹹不淡的態度,才說:“回三太太,她嫁了莊上的佃戶,現在好像懷了身孕。”
虞冷月道:“要不是不方便就算了。”
她嘴上是這樣說的,可臉上沒有算了的意思。
管事也不覺得熙雯一個佃農的妻子能怎麼樣,三太太也是臉嫩的,不會插手莊子上的事,便道:“太太等一等,小的這就讓人去叫她過來。”
虞冷月指了一片樹蔭,道:“我就在那裡見她。”
馬車停下,她又讓雪書去支開陳循禮。
陳循禮聽說太太要去那邊出恭,自然離得遠遠的,隻留了仆婦在她跟前。
虞冷月等了沒多久,就見到了熙雯。
這是個漂亮的丫鬟,很北方的長相,個子高,五官看著是個爽利不拘小節的模樣,隻是多年的辛苦勞作,使得她年紀不大皮膚已經黑黃,炭上麵烤過了似的,比管事的還不如。
她骨架大,身上卻沒什麼肉,肚子已經顯懷,卻像是揣一個突兀的小球。
這丫鬟過得很不好。
熙雯怯怯地看著虞冷月,隨著管事妻子的指示,跪下喊道:“三、三太太。”
哪裡有半點從前在周府裡當二等丫鬟的氣度?
肥沃的土地吸取了她的生命力,一雙眼睛已經接近呆呆的魚目。
虞冷月扶熙雯起來,拉著她避開管事的妻子,找了個舒服的地方,說:“我是周三爺的妻子,我想問一問你,當年你和三爺二哥的事情。”
熙雯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熹微的光芒很快又消失,她黃黑的麵頰,已經撐不起曾經的風光和美好了。
熙雯低著頭,乾枯的手摸著肚子,不肯說。
半晌,她才繼續低著頭跪了下去,一副認打認罰的樣子。
虞冷月隻是說:“熙雯,如果你有想求我的事,就拿實情來換。如果你彆無所求,我也不問你了。”
熙雯忽然仰麵含淚,口裡有什麼話呼之欲出。
虞冷月等著她說。
熙雯卻哭得啞了聲,許久才平靜下來,愧疚地拭淚道:“二爺他是個好人,是我害了他。”
虞冷月抬了抬眉毛。
雪書的心也跟著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