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書低頭看那護膝,原本孤孤單單的野鴛鴦,成了一對兒。
他繡活兒肯定不及她,可要不仔細看,還真分辨不出來,出自兩個人的手筆。
他他他……一個大男人,怎麼會繡這種東西!
雪書微微張著唇,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顧豫胸口疼,咳了兩聲。
耐心等她回答。
雪書腦子很亂,雖然擔心他的身體,去也隻顧得上緊張地撂下一句:“你、你先好好休息。”
扭頭就跑了。
顧豫也沒去追,給她時間,讓她慢慢考慮。
雪書回去之後,魂不守舍。
虞冷月去她房裡問顧豫的身體狀況,雪書答得磕磕巴巴,隻憋出來兩個字:“沒死。”
這叫什麼話?
虞冷月笑問:“他跟你說了什麼?”
雪書搖頭不肯承認,又推了虞冷月出去,小聲說:“容我想想再跟你說。”
虞冷月剛從雪書房裡出來,一側頭就看到了周臨淵。
臉上笑意還沒收起來,眼尾尚有餘溫。
夫妻兩個對視著。
虞冷月收攏笑意,唇邊隻浮著淺淡的笑,也是柔和可人的,但和剛才與雪書說笑時,截然不同。
她迤迤然走到他身邊,與他一同進房。
周臨淵跟她齊肩走著,餘光將她的發頂與嘴角邊的一抹嬌俏,儘收眼底。
卻也知道,她如今待他,和從前並不相同。
虞冷月想著他昨晚半夜就起來,肯定沒有睡好,進了房,也懶得叫丫頭進來,自顧彎腰鋪床,脖頸和腰肢,都是曼妙的曲線,碧色的裙角輕動,似湖麵隨風浮動的蓮葉邊。
周臨淵走過去,從她身後環著她的腰肢。
虞冷月被他突然抱住,直起了身子,脊背輕輕貼在他胸膛上。
氣氛正好,她稍稍側頭,趁機道:“三爺,我想學打理庶務。”
豈料,周臨淵沒有說話。
虞冷月知道他不會輕易答應,正要轉過身,就聽見他問:“不覺得累嗎?”
他的雙臂緊緊地箍著她的腰,不許她扭動。
她不能轉過身去,但即便沒跟他麵對麵,神情也是正兒八經的:“不覺得。你不是說過嗎,讓我想好自己手裡有什麼籌碼再和你談,我想好了。”
周臨淵默然。
這樣生分的話,的確是他說的。
虞冷月以為他在聽,在考慮,很認真地繼續說下去:“二哥和熙雯的事,已經於事無補。我想內宅裡這樣的麻煩以後也不會少。隻要你點頭,以後包括搬院子那樣的事情,通通都不用你來煩憂。讓你從此在內院高枕無憂的籌碼,夠不夠?”
她一句接一句,賬房娘子精明地撥著算盤算賬分錢似的。
周臨淵的心卻一點點沉了下去,將她抱得更緊,恨不能將她徹底揉進自己的懷裡。
虞冷月覺得難受,輕哼了一聲,不滿道:“不答應就算了……你這樣抱著我,很難受。”
周臨淵卻覆下眼睫,低聲道:“好。”
手臂卻沒鬆開。
虞冷月心裡高興,四肢卻動不了,央求他鬆開。
周臨淵閉著眼,沒頭沒腦地問:“伶娘……”
虞冷月覺得他怪怪的,隻是應道:“嗯?”
周臨淵在她耳畔歎出一段沉沉的灼氣:“情|蟲冬眠過後,還會活過來的,對嗎?”
虞冷月身子在他懷裡一僵,沒有立刻回答。
周臨淵手臂隨之鬆開。
虞冷月轉身,摟著他脖子,徐徐抬眸,雙眼溢著流光似的,忽地一笑,道:“對呀。活不活,從今以後都聽你的——這也算作籌碼之一,如何?”
周臨淵深深地凝視著虞冷月,而她至始至終,隻是揚著一張挑不出錯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