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林現在可是出了大名了,就算是隻參加了同關煤礦股東大會的人,那在長安現在都是名噪一時的風雲人物。
雷林還是董事會成員,這可以說是聲望巨大了。
同關煤礦股東大會的一員,意味著一年中你有一天可以接觸到皇帝陛下。
就算是封疆大吏,在各部州的刺史,各郡的太守,都沒有完全的把握說自己一年能見一次陛下。
這就已經是風雲人物了。
而董事會成員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此人隨時都可能接受皇帝陛下的召見,甚至主動發起會議,邀請皇帝陛下參與。
這幾乎已經等於是朝中重臣了。
大家不隻是盯著同關煤礦,所有人也在盯著,哪一家企業能變成第二個同關煤礦!
既然有了這種路子,所有人都在拚命地發展,而要投資,就得露富。
露富,就等於自己宣告所有人,我是個富人。
如果有一天,霍海倒台了,這些富人如何自處?
暴露了財富,又沒法往上爬,又沒法守住財富的富人怎麼辦?
項緒意識到,長安城所有出來做生意的非貴族富人,全部都已經自然地站在了公子的大車上。
項緒本來每天都很頭疼如何發展商業的。、
雖然霍氏產業鏈巨大,都是霍海提出的,但是具體實施到和哪些人進行中等以下的小規模合作,合作什麼,什麼時間開放什麼合作,具體要拿多少利潤,放出多少利潤給彆人。
這都是要項緒來思考的。
但想通這一點後,這些問題突然不是問題了。
“所有人都是自己人?”
項緒猛然間意識到了這一點,再回頭去看穩坐沙發上的公子,突然有了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原來,從頭到尾,一切都在公子的掌握之中!
霍海:“駕車看路。”
項緒回過頭去盯著道路。
走著走著項緒還是詢問到:“公子,您是不是擔心,有人發現時局的問題,而利用這些東西針對您。”
霍海:“時局有什麼不對?很對啊。”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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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緒突然想起了剛剛霍海麵對石德時候的表現,深吸了一口氣。
公子,和高祖皇帝太像了。
雖然坊間經常有人說高祖皇帝是個流氓混混,但項緒讀了這麼多書,明白了這麼多道理,難道還不知道背後的真相麼?
高祖的能力,那簡直是突破天際的強。
而所有人都不喜歡一個強大的人贏得了勝利這個說法,因為這沒有傳奇意味,也沒有代入感。
試想一下,一個武水準之上,文時代巔峰的人,擊敗了霸王項羽這個文水準之上武時代巔峰的人,有問題嗎?
誰贏都正常,劉邦利用局勢駕馭局勢,製造了於自己有利的局勢,最後贏得了勝利,太正常了。
可誰喜歡講這樣一個故事。
假如有人講,一個和我一樣的小癟三,一個四十多歲遊手好閒一事無成的人,戰勝了楚霸王!
這樣就很有代入感了,這個故事的傳奇感就成了。
但,就是因為這樣的緣由,把劉邦最強的一點,給掩蓋了。
劉邦最強的地方是,道德底線很靈活。
很多人把道德底線很靈活理解為,道德有問題,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不對,那不叫道德底線很靈活,那叫道德底線極低。
道德底線靈活的意思是,麵對道德聖人時,就是道德聖人,麵對小地痞時,就是小地痞,麵對大流氓時,就是大流氓。
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人格魅力爆棚。
因為他麵對任何人時,都能平等對待。
所有人麵對劉邦時,都沒法說劉邦不公平,不實在,不道德,不對。都隻能認了,還得服氣喊一聲‘沛公’。
人家都把自己跟你拉到同一條水平線上然後贏了你了,你還能說什麼?
真以為劉邦跟項羽說‘分我一碗我爹做的羹’是因為他素質奇低不孝?
錯。
劉邦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在反諷項羽。
‘你項羽我了解,我認定你是個英雄,所以當初才認你這個兄弟。英雄是不會乾用兄弟家人威脅兄弟這種事兒的。如果你乾了,算我劉邦看錯了人,那我劉邦也認了,到時候肉羹分我一碗,算我瞎了眼。’
劉邦賭的不是項羽不敢殺人。
劉邦其實是在用自己的爹賭項羽還是個人。
這才是項羽從話裡麵聽出來的東西。
聽到這種話,項羽還會傷害劉邦他爹麼?反而沒法兒下手了。
此時的霍海,就跟彼時的高祖皇帝一樣。
甚至更勝一籌!
誰跟他比素質低,他素質比你還低!
你要跟他比道德高,他能讓你看到聖光懷疑人生!
項緒駕車駕著駕著突然一句:“公子,在下越來越佩服您了,敬仰之情猶如濤濤渭河連綿不絕……”
霍海接茬:“猶如黃河之水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項緒:“公子就是公子,拍馬屁都高人一籌,張嘴就來,哈哈哈!”
“難怪陛下那麼器重公子。”
霍海:“等回去了你找人放出話去,就說我要在渭河上疏浚河道,修建堤壩,整修水利,讓渭河變清澈,未來供給全長安的人飲用。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我會讓渭河河道斷流,需要大量招募工人。”
這話前半截項緒理解,後半句給項緒聽傻了。
自己剛說渭河濤濤連綿不絕呢,現在公子就要讓渭河斷流?
這是人能辦到的事兒?
這靠譜嗎?
再說,就算這事兒真能做到,這要多少工人啊?
這要多少人命搭進去啊?!
自從大漢建立以來,黃河泛濫了兩次,兩次修補河道,那都是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的。
如今渭河沒有泛濫,突然要修河道,就算是花錢招工,真的有多少人敢來嗎?
其實霍海大可以把實情公布出來的,畢竟土地已經拿下來了,現在公布要讓渭河改道就行了。
隻要所有人明白,現在的古河道即將枯水,自然明白古河道會枯涸。
枯涸的河道重新疏浚,修建運河,那不是很正常嗎?這施工難度有什麼難的?這施工難度比修建馳道簡單多了。
畢竟河底的泥巴好挖啊!
但霍海選擇了最有彈幕……最有聲量的公布方法。
現在這個工程公布出去,立刻就會引起整個長安的注意,甚至很長時間內都是大家茶餘飯後必談的事情。
之所以這麼公布,也是霍海剛剛深思熟慮後的選擇。
霍海感覺石德的為難,以及石德剛剛威脅要殺奴隸,絕對不是什麼他突然一拍腦門的決定。
這明顯是有智囊在出主意的。
並且,這和石慶他們現在那種一群人個個都有主意,實則一個比一個蠢那種不同。
這背後出主意的人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這個心狠手辣的人,怎麼會又隻出手一次?
用奴隸威脅不成,接下來是什麼?
霍海知道項緒現在在想什麼,項緒通過石
德的事情,發現長安現在全是自己人,所以感覺接下來的事情很好做,所以才豪情萬丈。
但霍海同樣從石德身上,看到了另一件事情。
那就是,現在長安的商人都是自己人,如果有人想辦法打擊商人群體進而攻擊自己,太過於簡單了。
比如,讓某個商人犯事兒,甚至引導某些商人,乾出天怒人怨的事兒。
然後帶節奏把節奏擴充到整個商人群體。
一旦商人的道德被進攻,那還真得很危險。
因為霍海自己都明白,商人逐利,要說商人有道德,那不是搞笑嗎?
雖然這個時代商業剛剛蓬勃的開始發展,但是靠近資本的一切都會被異化這句話可不是開玩笑的。
所以霍海的辦法是,先搞出一個大新聞,占據整個長安的聲量,把公共視野給糊住。
這個時刻,肯定不會有人吃力不討好的去乾什麼事兒。
就算有,那也帶不起節奏。
而在這個時期,就是霍海要整改長安商業環境,給所有商人定規矩的時候。
因為商業過於繁榮,接下來,甚至可以選擇收稅了。
既然要定規矩,一並發布好了。
看著遠方的長安城,霍海思慮起來:“到底是誰?”
這事情,肯定是某個老東西下場了,石德,扛不起來大旗。
他要是真的有這麼有魄力,那他爹石慶的萬年縣那兒做文章,不比在他家田土做文章靠譜?
說明石德現在做的事情,根本沒得到他爹石慶的首肯。
石慶隻是蠢,何不食肉糜,並不是主動地壞。
這表現出來是有本質的區彆的。
“長絨棉……”
因為石德這兒的風波,霍海更加擔心隴西運過來這一批長絨棉了。
如果不是自己發現,這波長絨棉最終也會泯滅在曆史中。
最終在宋明時代被推廣的還會是短絨棉,這也導致紡織業的工業化沒有到來。
現在這批長絨棉出問題,那問題就大了。
……
皇甫華騎著馬帶著雙魚玉佩到公主府上拜訪。
衛長公主正在學習打毛衣的方法,聽到通報很疑惑的見了皇甫華:“霍海怎麼自己沒來?”
皇甫華朗聲:“少尉大人有點公事,少尉大人為公主殿下尋找了一批棉花,正在送來的路上,少尉大人怕公主殿下久等,所以特派屬下前來請公主殿下派人去接收。”
衛長公主一聽就覺得的不對勁,一般霍海的人不會老用官職稱呼霍海,而是會稱呼二公子。
衛長公主笑著:“哦?一批棉花?好!你……走近點說話。”
走到麵前,皇甫華低聲:“公主殿下,二公子有一批貨,可能被人盯上了,那批貨比現在收集到的所有的棉花都重要,是一種新找到的棉花品種,是可以如煤炭一樣工業化大批量生產的棉花!”
衛長公主自然知道什麼意思:“工業化大規模生產?!”
衛長公主所求就是讓天下百姓都能穿的暖,這件事情上她已經付出了太多努力了。
短絨棉有多厲害有多保暖,衛長公主已經見識到了,而且已經在實驗紡線織布技術了,現在得知有新式棉花:“好好好!你立刻帶人去取回來……”
“我不放心這批棉花,你帶公主府的護衛走一趟,由你全權負責。”
霍海不敢派皇甫華回去隻找大哥要兵。
如果霍家的人火急火燎的話讓暗中的對手知道後,那批棉花就一定完蛋了。
棉花這種東西,一把火燒一車,撲都撲不滅,一會兒就燒沒了。
但如果是公主府的人去,就顯得沒那麼紮眼了。
二來也沒人敢跟蹤公主府的護衛,因為這些人也是羽林衛,對於斥候跟蹤探查什麼的最是精通。
等他們出了長安過了陵縣,他們開始加速西進,應該能趕在長安動手的人之前,護住埃及長絨棉。
畢竟長安城除了霍去病的騎兵外,唯一精通騎馬奔行趕路的就是羽林衛。就算已經出事了,那麼搶救一些種子也行,能救多少救多少!
等皇甫華走了,衛長公主眺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步羌:“公主殿下,要出去嗎?”
衛長公主:“出去乾嘛?”
步羌嘿嘿笑:“當然是出去找情郎呀,就是霍公子。”
衛長公主看著步羌:“小丫頭懂什麼。”
衛長公主想的是蒼生啊。
不過蒼生好像係在霍海身上。
這麼說來,也沒差。
國慶快樂!八千字大章。
(本章完)